01
王者香沒有想到陳雅麗會來看望自己,顯得有些慌張。
出獄後,凡是跟王者香接觸過的朋友都受到特務的盤查和刁難。這一年來,已經沒有人再敢來了。
在這座陌生的城市,王者香舉目無親,現在隻能靠替別人洗衣度日……
“護士長,我這裏不太好找……”
這裏是被日軍炸毀的一段老城牆,簡單地用麻繩圍了圍,靠著牆還搭出了一個隻有半人高的竹棚,很像是守更老人給野狗或者流浪貓準備的窩。
天上有點日暈,陳雅麗看到王者香瘦弱的身後曬出了幾十件剛洗的衣服,發現城牆上竟找不到一處自己可以坐的地方。
“寶寶呢?”
“在屋裏睡呢……”
王者香撩起一道草簾,看到孩子已經睡醒了,正在滿地亂爬,把剛剛送來的一竹蔞髒衣裳拖了出來。
“今天是小承誌的兩歲生日,我給他買了套新衣,不知道合身不?”
王者香的竹棚裏麵既沒有床,也沒有一隻可供坐下來休息片刻的小板凳。
竹棚的外麵還釘了一個大木牌,上麵抄寫了一份由警察署或者是二十一號看守所頒布的特別告示,上麵規定了七不準。
“這算什麼事?我去找馬嘯天……”
陳雅麗幾乎是脫口而出,臉跟著就紅了。
顯而易見,若是馬嘯天不點頭,王者香的生活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改善。
02
“誰活膩歪了,敢直呼本座的大名?”
跟著陳雅麗一路過來的馬嘯天踢飛了一片破瓦塊,滿臉都是烏雲。
“你們這樣欺負一個孤兒寡母,算什麼本事?”
馬嘯天根本就沒有答理陳雅麗,而是兩眼盯著王者香:“昨天下午,有誰來過,怎麼沒有過來一趟,主動給我的人進行彙報呢?”
“我……我……”
王者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知道馬嘯天是怎麼知道徐來的行蹤,更不知道這人的肚子裏又打起了什麼鬼主意。
徐來做過女工,做過舞女,也出演了好幾部紅極一時的電影,被娛樂界的大老板們稱為標準美人。在街頭巷尾的閑談中,她與胡蝶、阮玲玉等人又被合稱為八大明星。
現在,徐來做了唐生智的四弟媳,跟著丈夫唐生明參加了南京政府的和平運動。
也就在前兩日,他們兩夫婦又成了日軍憲兵司令大塚清的座上賓,在南京的上層人物中出盡了風頭。
“我們素以姐妹相稱……”
馬嘯天知道王者香出身於名門,也曾在上海的交際圈裏麵風雲一時,就打斷了王者香的話:“唐夫人向來重情重義,你最好給我好自為之。”
“馬站長,你就不能給我的妹妹找一個好的地方嗎?這樣既有違汪先生的倡導,也有礙唐夫人觀瞻……”
馬嘯天笑了起來,直笑得身邊的兩個女人都心頭發毛。
在陰森森的二十一號裏,這樣的笑聲不是意味著苦刑,就是意味著他想拔槍殺人。
03
聽到笑聲,兩個隨從都從城牆下麵衝了上來。
“去找張椅子上來,我想坐在這裏曬一下久違的太陽。”
有個隨從很誇張地抽了抽自己的鼻翼,仿佛是說這裏的味道不周正,沒有必要久呆。
“馬站長,我就不打擾你們談正事了!”
陳雅麗嘴裏這麼說,擦身而過時又用身子靠了靠馬嘯天的手臂,令兩個隨從都有些吃驚地側目而視。
“走,我們都回二十一號!”
馬嘯天感到陳雅麗今天的舉動很出格,渾身的細胞立即就興奮了起來。
陳雅麗和徐來當然都知道王者香仍在監視之中,何況這裏到處都是髒衣服的汗酸氣,就像是一個餿臭的垃圾堆。
兩個隨從衝到王者香的身旁就要抓人,陳雅麗隻好又回身掀了掀馬嘯天的肩膀:“馬站長,我可不想去你的二十一號!”
馬嘯天抓住了女人的手腕,聽明白了這話裏的暗示,就對動作魯莽的手下吼道:“做什麼?去把我的車開過來!”
04
馬嘯天對徐來也很感興趣,一直苦於抓不到可以利用的把柄。
昨天晚上,馬嘯天就把徐來私會王者香的情況向柴山機關長作了彙報。
這個日軍中將沉吟了半晌,做出了三點指示:一、暗中監觀,謹慎行事;二、可以從外圍入手展開調查,在沒有拿到確鑿證據之前,不可輕舉妄動;三、現在的中心工作是確保軍事會議的安全,控製住不安全的因素。
這次軍事會議的級別很高,聽說是要確定五號作戰的具體方案。
馬嘯天本來就打算給王者香挪一挪地方,現在正好有了一個順理成章的借口,還可以賣陳雅麗一個人情。兩年前,就應該把這個女人給辦了,結果卻是煮成了一鍋夾生的飯,令人心欠。
“這兩年,過得還好吧?”
馬嘯天坐上車,把把右手伸到了女人的腰後,裝模做樣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