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徐來的戲路完全不同,自慚形穢的書生硯很快就演不下去了。
好在,柴山將軍要趕回金粟庵,當第一幕剛剛演完,馬嘯天就安排大家收了工。
肖竇娥聽說頂替自己演出的女青衣死在了木驢之上,立即就意識到這是胡蘭成做的手腳。
細細想來,以前自己與這個人就隻有三次接觸,第一次是在日本人的憲隊隊裏,這人給山田做翻譯。第二次是在自己的家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就結束了。第三次就是在一個多月前,雷三爺要在自己的府上看刁劉氏遊四門……
當時,鬼才導演馬徐維邦將該劇改編成了電影,一夜之間就風靡了江南。該片由美麗的歌後白虹擔任主演,把刁劉氏塑造得有血有肉,贏得了觀眾的同情。胡蘭成卻不這樣看,他認為是對好女人的侮辱,敗壞世俗。
浮雲朝露晚風急,老樹新花舊時雨。
胡蘭成提筆醮墨寫下這副字聯,就饒有興趣地說起了民間對紅杏出牆者的各種私刑。
當然,在官方和正經的史家記錄裏,根本就沒有這些道聽途說的東西。
02
城門城門幾丈高?三十六丈高。騎白馬,帶把刀,城門底下走一遭……
在南京城裏,沒有人不知道這個童謠,也沒有人不知道滾地龍雷三爺的大名。特別是這兩三年,雷三爺不僅和馬嘯天穿上了連襠褲,還收下了胡蘭成的拜師帖,在南京行政院的法製局裏掛了一個特別顧問的虛職,每月都能坐收俸銀。
在江南淪陷以前,雷三爺就是秦淮河上的小混混,做些綁票生意和人肉買賣。傍上了日本人,雷三爺便風生水起,經過幾場火拚儼然成了青幫的大佬,不僅牢牢地控製了南京城裏的賭場、煙館和妓院,還染指了百貨、娛樂和欲食等行業。
說到折磨女人的話題,雷三爺一時興起,便大言不慚地吹噓起了自己的種種見識。
“這幾年,我經手的女人形形色色,沒有三五千,也有兩三千。無論是學生村姑和匪婆悍婦,還是太太小姐和貞女尼姑,都不外乎一哭二鬧三上吊……以前,我們是老三樣,一捆二剝三揮鞭。到了太君手裏,還有一個新三樣,我說是一藥二刺三過電……”
在南京幾十家妓院裏,雷三爺還有一個綽號叫做大鴇,說起逼良為娼的種種手段,當然是如數家珍。
最後,他還講起了幾個國軍通信兵和衛生兵在慰安所裏的故事,更是眉飛色舞……
在徐州會戰時間,有幾十個被日軍圍捕的國軍女戰士進了所謂的戰俘營,其實這就是一處戰地慰安所。
日軍把方圓幾十公裏都設成了軍事禁區,部隊轉進後又殺人滅口,放火整整燒了三天三夜,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其中,有個女兵叫劉桂芳,隻有二十歲。被俘前是部隊的衛生員,在大阪每日新聞社的畫報上,她穿著一身國軍的標準製服,留著一頭短發,滿臉無奈。
03
肖竇娥無心唱戲,雷三爺翻臉就把手上的青花茶碗摔了一個粉碎。
“別給臉不要臉。有一根筋在,你是他的人。現有,你就是落毛的鳳凰,不如一隻雞!”
這時,坐在旁邊的胡蘭成倒是唱了起來:“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頭螳捕蟬……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春去秋來花凋殘……”
接著,這人就講起了他對刁劉氏的研究,就像是一個吃齋念佛的大善人,出手幫肖竇娥化解了迫在眉睫的一場危機。
這個故事就發生在一百年前的鹹豐年間,布政司劉俊之女劉素娥與監生王文通奸,為小妾王氏看到。王文與劉素娥一邊向王氏求情,一邊把毒藥放進了茶裏。不料,其夫刁南樓正好回來,以為這是給自己準備的茶,接過來就喝了。
案發之後,王文與劉素娥買通當地的官員和公差獄婆,將小妾王氏苦打成招。縣老爺也采納了口供,昧著良心把殺人之罪定到王氏的身上,比照律條判了個極刑,並結案上報。新科狀元毛龍版剛剛升任湖廣總督,就接到這個案件。反複研讀卷宗,毛龍發現了諸多彼此矛盾的疑點。重審之初,劉俊之女仗著自己的父親在朝中做官,百般抵賴。毛龍使用了婦人聞之失色的快活架和鐵公雞等婦刑,刁劉氏才認罪伏法,落了個騎木驢受剮的可恥下場。
原來,胡蘭成用了二三十天功夫,按照自己的想象畫出了快活架和鐵公雞的草圖,又叫一個小木匠把它做了出來。今天請肖竇娥過來,也不是存心想聽這個女戲了唱戲。
04
雷三爺把肖竇娥請進了一間沒有窗戶的密室,跟在後麵的胡蘭成返身就鎖死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