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好大雪
01
小轎車出了將軍山，沿途都是大雪封門，沒有人跡。
鳩彥親王靠在軟軟的座靠上，就像飄浮在美麗的童話世界裏麵。
以前，這裏是虎踞龍盤和人文薈萃的六朝故都，居然在一夜之間就洗盡了鉛華。就像是一個天生麗質的妙女子，濃妝淡抹總相宜。
歲月荏苒，鳩彥親王慢慢合上眼，仿佛又回到了三七年底的那個冬天。
慘烈的淞滬會戰打了整整三個月，戰爭的艱苦程度完全超出了皇室和大本營的想象。
三個月亡華已經變成了笑話，以參謀次長多田駿為首的一大幫人堅持認為，帝國的威脅來自蘇俄，不應該草率地擴大中國戰事，自陷泥潭。
當時，大本營要求華中方麵軍不可逾越過蘇州和嘉興一線，並委托德國人從中調停，謀求與支那政府進行合談。可以不通過武力就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必要逼著人狗急跳牆，搞得雞飛蛋打。
華中方麵軍則堅持認為打下南京可以拿到更多的籌碼，更有利於速戰速決地解決支那問題。
那段時間，軍部大樓裏吵成一團，誰也拿不出一個令方方麵麵都感到滿意的方案。
02
有人說將在外，可相機行事。
從杭州灣登陸的第十軍司令官柳川平助，還有剛剛拿下上海和蘇州的華中派遣軍司令鬆井石根，都不顧最起碼的軍事常識，自行發起了凶悍的越界追擊。
十二月一日，大本營迫於已經形成的事實，下達了全力攻占支那首都南京的大陸第八號軍令。
事後，天皇便召見了賦閑在家的鳩彥親王，誠懇地向叔叔談起了自己的想法和擔憂。
“支那是一條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可以逐漸蠶食，斷不可鯨吞。現在，以久戰之師長途奔襲，勇氣可嘉，成算不足……”
“氣可鼓，不可泄，何況支那的軍人們早已成驚弓之鳥，也不能說沒有一機會。”
不到一天，天皇便任命皇叔鳩彥親王為上海派遣軍司令，親臨前線掌握瞬息萬變的支那戰局，力爭以戰逼和。
僅僅準備了兩天，鳩彥親王就飛到了上海。接著，他又趕到了蘇州，看望了在此養病的華中派遣軍總司令鬆井石根。
十二月七日，鳩彥親王就匆匆趕到了南京的城郊，出任南京戰役的最高軍事指揮官。
03
大雪吸音，萬籟俱寂，亡靈何在……
從將軍山繞過雨花台，再到中華門裏的甕城，這一帶都曾是炮火橫飛的戰場，數千上萬的將士都殞命於南京城下。
十二月八日，攻城部隊已經全部到位，鳩彥親王在指揮部裏做了一個簡短而有力的戰前動員。
“帝國的勇士們，我們從九一八開始書寫的英雄史詩，經過長城的喜峰口、北平的盧溝橋和繁華的上海灘，已經演繹到了最後的高潮。我們的使命和責任都是給它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當時，所有的指揮官都相視一笑，沒有拿到主攻任務的將領則笑得有些尷尬和鬱悶，這也不難免理解。
“雨花台是由誰負責？”
熊本師團長穀壽夫站了起來：“我們明師團攻無不克。”
“紫金山是由誰負責？”
京都師團長中島今朝吾站了起來：“我們恒師團負責拿下紫金山和中山門。”
鳩彥親王點了點手指，示意兩位主力師團的將軍都先坐下來：“散會以後，我先去京都師團的司令部，領略一番虎踞龍盤的無限風光。”
鍾山抱金陵，霸氣昔騰發。
天開帝王居，海色照宮闕……
其實，鳩彥親王很想提一提這四句詩，最後還是忍住了。
04
上午十點半，鳩彥親王就趕到恒師團的前敵指揮部，集結的部隊正在出發。
駐守紫金山的部隊是中央軍校的教導部隊，可謂支那政府的軍中之軍，有三個清一色的德械裝備團。
這時，二十四架飛機已經完成了兩個波次的大轟炸，連綿的山體上到處都是火光衝天。
“淞滬會戰，這支部隊接替蘇州河畔的八字橋陣地，表現得十分出色。”
“沒有一個好的統率，再優秀的士兵都是炮灰！”
鳩彥親王側頭看了一眼出身低賤的中島今朝吾，冷冷地說道：“要知道，自信是自信，狂妄是狂妄！”
這時，鳩彥親王發現了一個很尷尬的情況：指揮部旁邊的一個大帳篷裏，還關著十來個衣不蔽身的支那女人，又哭又鬧。
中島師團長看到親王臉色不對，立即解釋說自己的部隊行進太快，師團的後勤輜重部隊跟不上來，隻好沿途就地征糧，就被這些女人給纏上了。
鳩彥親王也清楚，所謂的就地征糧就是殺人放火，奪泥燕口。還是十分不滿地強調了一句：“你們的任務是攻城作戰，還帶著這些累贅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