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雪過天晴,初二的上午陽光燦爛,和風如洗。
淺羽嘉代有一個直覺,島村三石也一定悄悄到了南京,在背後監視著自己的舉動。
看到孟小菲做完手邊上的瑣細活,淺羽嘉代招呼才女坐到自己的身邊,好奇地問:“這一帶,以前是不是有一個海盜,綽號叫金寡婦。”
“有呀!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小的時候,我就聽自己的母親說過……”
康熙帝問策三訪瞽僧,乾隆爺尋母六下江南。
原來,康熙與乾隆都曾六下江南,那鋪天蓋地的排場遠遠超過了荒淫無度的隋煬帝。
也許是閑著也是閑著,孟小菲就給王爺的女秘書講起了這些人人皆知的舊事,已經煙消雲散的帝王將相。
一劍橫磨近十霜,端然搔首看天狼。
康熙三年的九月七日,江南抗清領袖張蒼水也被叛徒出賣,受刃就義於杭州城裏的弼教坊。江南總督郎廷佐做盛世斌刻碑銘石:海宇澄清,黎民歸心;江山一統,萬代永固。
北望中原涕淚多,胡塵慘淡漢山河。
盲風晦雨淒其夜,起讀先生正氣歌……
在那個時代,有很多世家子弟都不得不避難於海,成了朝廷文書裏麵的汪洋大盜。
02
順治十二年,朝廷下令:“無許片帆入海,違者立置重典。”
順治十八年,朝廷又強令海岸線上的居民自焚其室,棄地內遷五十裏。朝廷還派兵設界布防,嚴禁逾越。
都說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八十多年殘酷的海禁使很多華人輾轉數載,最後漂到南洋落地生根。
一七四零年,也就是大清王朝是乾隆五年,荷蘭人在南洋的爪哇島上大肆屠殺華僑,製造了駭人聽聞的紅溪慘案。
消息傳來,舉國震驚,群情激憤。乾隆不為所動,還說:“叛匪自棄王化,自作孽,自受之……”
紅溪慘案發生後,南洋華僑組織起了自己的武裝,公推金寡婦的丈夫金大頭做首領。
平常橫行霸道洋人船隻感到了潛在的威脅,紛紛使錢找到清廷的官員陳情痛述,希望乾隆帝能保護他們的安全與利益……
三個月後,金大頭被人毒殺,金寡婦招集丈夫的舊部,發兵攻擊崇明島和瓜州柳堤,揚言要引海灌了大運河。
“國破家亡欲何之?豈獨捐軀為故王!”
這一場戰事不見於官方的文書和記錄,隻有流傳在民間的種種傳說。
03
姑妄言之,姑妄聽之。
有本刊印的私家筆記,稗官流言近乎聊齋說鬼。
乾隆三十五年,也就是乾隆六十大壽那年,都說海內綏靖,歌舞升平。
破落戶子弟賴三贏了一大筆錢,通過狐朋狗黨的鼎力相助,買了一個吃官飯的差事,在漕運總督的衙門裏做了管事的獄頭。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所謂的獄頭根本就不是官,卻特別容易搞到錢。這個獄頭的威風和排場,並不遜於九品芝麻官,或者是一個可以拔刀殺人的把總。
當時的漕運總督高大人是貴妃娘娘的堂兄,權傾朝野上下。
有一些軍機大事,不可能走正常程序。還有一些是皇家內部的摩擦,地方上的官員更是無權過問。
就單說文字獄的案子,幾乎月月都有查抄之家,年年都在秋後連二連三地砍人。
所有涉案人員無不九死一生,其妻其女也會被收監關押,倍加摧殘。
熬到結案後,僥幸的苟活者也會被悉數押放到關外,分配給披甲人為奴。
現在,賴三靠上了一顆大樹,立馬就製訂出了一個規矩:“沒有銀票,免開尊口。”
04
金寡婦的事就是通天大案,上麵的意思是不審也不殺,就讓她瘐死牢中。
沒有情況,誰願意鑽進死牢裏去無事找事?賴三既然已經吃上了這碗飯,當然得去畫個卯,了解一下她的基本情況。
這人不到三十,模樣俊俏,皮膚黑裏透紅。戴著幾十斤的重鐐,仍然是神情自若。身上還有一條藍色的布帶沒有收走,就束在頭發上。
“這人到底什麼來頭?”
有人附著賴三的耳朵,很小聲說道:“她的事,恐怕隻有萬歲爺才清楚!”
死牢不大,隻有一線光能折射過來。裏麵沒有關押其它待斬的犯人,也沒有想象之中的那一股令人惡心的屎尿味。
“算什麼?是要我給她養老送終嗎?”
“賴三哥,要不這樣,我來幫她出戒具的份子錢……”
眼睛滴溜地一轉,賴三仰頭就哈哈地笑了起來:“我知道,不是凡事都有個意外嘛……”
05
有個說法,金寡婦在被捕後,受了不少罪……
一封八百裏加急的快件進了漕運總督衙門,高大人便把金寡婦從江寧府的大牢裏,提到了漕運總督。
剛剛翻年,漕運總督就換了掌門者。高大人走得很匆忙,也沒有對金寡婦的事做出具體布置,或者是明確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