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節,蕭瑟的秋風帶著陣陣的涼意,裹著山城。
鵝嶺上,可以俯瞰全城和逶迤而來的寒江,呼喚出這樣的記憶: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山頭的空間相當狹窄,很多人都擠在一起放孔明燈。興致勃勃的二小姐不屑一顧,楊淑筠卻滯留了下來。
孔明燈又稱祈天燈或者許願燈,楊淑筠給自己買了一盞,也寫了一張小字條,希望能給自己的親人們報個平安。
“美人邁兮音塵闕,隔千裏兮共明月;臨風歎兮將焉歇?川路長兮不可越……”
夜空裏,半是烏雲半是月。山城腳下,兩江仍然是波濤聲聲。岸邊上,木葉微脫,風篁成韻。
“月既沒兮露欲晞,歲方晏兮無與歸……”
楊淑筠走到一顆金桂樹下,恍惚中不知今夕何夕!
02
今夕何夕,似水無痕。
楊淑筠最怕回憶起枝枝蔓蔓的往事,又總是陷在裏麵無力自拔。
剛剛下山,兩個持槍的便衣就從黑暗的樹陰下,跳到了路中央,攔住了楊淑筠。
“幹什麼?”
“楊小姐,對不起了,這是上麵交下來的一張逮捕令!”
便衣的說法很有意思,在奪包和戴銬的過程中,手腳也相當地老實,規範得讓疑竇叢生的楊淑筠無話可說。
一輛囚車開來,車尾逼到了楊淑筠的身前。鐵門打開,裏麵還有兩個端著衝鋒槍的憲兵。
“上去吧!有什麼冤屈去找我們的秦長官說去。”
楊淑筠知道軍統很可能要報複自己,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前天晚上,楊淑筠還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看到一幫軍統特務把三川社的大樓團團地包圍起來,還在大門外的兩側架上了重機槍。
“裏麵的人聽清楚了,誰要是敢負隅頑抗,就地正法。”
二小姐依舊玩著她懷中的狗,沒有任何的表示。員工們都重新做起了手頭上的事,掩飾著內心裏麵的緊張情緒。
轟的一聲,烈性炸藥把兩扇鐵大門掀倒了,一群人直接衝到了楊淑筠的麵前。
“楊淑筠,你被逮捕了!”
為首的軍官亮出了一張墨跡未幹的逮捕令,上麵清楚地寫著案犯的名字,還加蓋了鮮紅的圖章。
沒有人替楊淑筠申辯,二小姐衝著軍官笑了一笑:“你們辦個逮捕的手續,都要個把月的時間?”
戴手銬的時候,有人還驚歎了一句:“這銬子真漂亮,還是嶄新的美國貨!”
“收隊!”
夢境與現實完全重疊了起來,黑色的囚車衝上大街,就拉響了急促的警報。
楊淑筠看了看鎖在手腕上的鋼銬,還真是跟夢裏的那副一模一樣,閃著冰涼的光。
03
軍統總部的大門已經加了崗,戒備森嚴。
囚車一直開到了地下車庫的最深處,抬頭就是關押過鄧姨的十九號。
無意之中,二小姐發現了一個秘密,這十九號竟是七十六號的最大公因數。
這應該不是巧合吧?據說裏麵的刑具比上海的七十六號還要多一倍,也更加地先進
屋子裏隻亮著一盞台燈,四麵都有落地的布簾。進大門就是一張大型的寫字台。後麵坐著一個三十出頭的軍官,麵相很英俊。這個人的正前麵是一張孤另另的審訊椅,有帶鎖的鐵杆橫在扶手的上麵。
大門關了,兩個端衝鋒槍的憲兵留在了門外。
一個便衣把楊淑筠按在審訊椅上,另一個便衣用皮帶箍住了手腕和腳踝,最後又鎖死了橫在胸前的鐵攔。
楊淑筠搖了搖自己的身體,隻有頭還能左右轉動。
這時,一個便衣走到了寫字台的前麵:“秦長官,這人就是楊淑筠。”
秦誌慢慢地打量著替代鄧碧如的年青女囚,僅僅論容貌和身材,眼前的女囚自然是綽綽有餘……
“叫什麼名字?”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話音未落,一根橡膠狼牙棒就打到楊淑筠的肩上:“老實點!”
楊淑筠聽到一聲不算大的悶響,整個左肩都疼得很難受:“你們憑什麼打人?”
這回,呼呼生風的狼牙棒砸到了椅背上。巨大的衝擊力使右邊的兩根木條都斷成了好幾節,彈到了空中。
“別以為我們不敢動你!”
楊淑筠嚇懵了,完全是不自覺地說:“我知道……我知道……”
秦誌仍然不動聲色,繼續翻看著手中的檔案,沒有再往下追問性別和年齡這些內容
04
秦誌盯著楊淑筠看了足足五分鍾,才給自己點上了煙。
最後,他幹脆把自己的雙腿都放到了寫字台上,悠閑的左手彎曲著中指,不停地叩擊寫字台的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