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中國的廣大農村,一直都有一個習慣,秋收時要留點莊稼在地裏,供貧困之家拾取。
後來,一些窮困潦倒的無賴之徒便以此為借口,到殷實而無勢的大戶人家索取,俗稱為打秋風。
一般說來,這種輕微的損富行為近似於民間生活的輕喜劇,出錢施物者也喜歡求討個口彩,圖個吉利。
文人雅士在讀書之餘喜歡追本溯源,認為打秋風應該是源於唐代遊吟詩人李太白的寄食之舉,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有書記載,唐代參加科舉考試的士子,常常會奔走於權貴公卿之門,或者疏通關係走門路,或者募取一些生活之資,文雅的稱呼就叫打風打雨。
當時,權貴們大都心儀孟嚐君和雞鳴狗盜的故事,也以養門客三千而自豪。
演變到明清時期,打秋風往往與撞太歲並舉。
打秋風是指巧借名目索取錢物,撞太歲則是指依仗官府權勢進行敲詐和勒索……
蘇州知府胡可泉曾經在衙門裏貼出一副對聯:“相麵者、算命者、打秋風者,各請免見;撐廳者、鋪堂者、撞太歲者,俱聽訪拿。”
薛幺妹認為日寇這一次進攻第六戰區,就屬於打秋風,意在搶糧。
秦誌聽說委員長已攜夫人宋美齡登機西飛,去埃及開羅參加中美英三國首腦會議。
02
在審訊室裏,三人小組整整地工作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十點,戴笠才把薛幺妹和秦誌喊了進去。
這時,唐縱和費俠已經走了,四兒也把李鳳萍送回了囚室。
屋裏很嗆人,地上扔滿了煙頭和糖紙。戴笠還在再新翻看記錄,沒有抬頭就對薛幺妹說了一句:“三人小組決定,今天就把李鳳萍接走。還有,你們再對關押在這裏的涉案家屬做一次甄別,在月底前上報一份可以予以保釋的名單。”
薛幺妹笑著問道:“戴老板,你的保釋金裏是不是還應該包括我們的看管費呢?”
這當然是典型的打秋風,秦誌知道軍統已經給楊柳灣山莊撥來了一筆錢,這段時間的實際支出還沒有用掉十分之一。
“這個……這個……還有十來天時間,你們應該適當安排探監。這個案子牽涉甚廣,社會上傳得沸沸揚揚。還可以安排一下,找幾家媒體做點報導,引導輿論,平複情緒……”
秦誌清楚,局座的回答很巧妙。既也不違背原則,也鬆了口。
薛幺妹得到暗示後,立即就笑了出來:“那個李鳳萍呢?她可把我們折磨得夠嗆!”
最後,戴笠答應再給楊柳灣山莊撥筆衛生費,薛幺妹也沒有問具體數目。
03
獄中的女犯還有七十三名,有六成出身於官宦之家。
這一次,薛幺妹對另有用意的甄別工作很重視,翻看材料和確定名單就用了整整一天。
首當其衝的女犯叫岑文佳,這人被捕前是一所小學裏的語文老師。她的男友在衛戍司令部的作戰科,也被抓了起來。
古話說: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落。
大逮捕之夜,岑文佳走完校方安排的家訪,又到了衛戍司令部作戰科長的家裏,輔導一個在其它學校讀書的女孩子。
這個作戰科長是將校團的核心成員,已被軍統的人秘密控製。全市統一的抓捕時間是晚上十一點。
還不到晚上八點,作戰科長和自己的小孩隻是把岑文佳送出了兵營的大門。
這時,天已黑盡,秋風蕭瑟。前麵幾百米,就是一條華燈高照和人來車往的大街。
岑文佳發現兩邊的梧桐樹排得太密,就像是想抱團取暖。滿地的落葉也沙沙作響,就像是無家可歸的難民……
遺民淚盡胡塵裏,南望王師又一年。
岑文佳想到了陸遊的一句詩,想到了已經冰封的北國。
快到大街時,岑文佳發現自己的身後多出了兩個形跡可疑的人影。
平常,沒有閑人在這裏瞎逛,更不敢滋事。也是鬼使神差吧?岑文佳不知不覺就加緊了腳步,或者是跑了起來。
“站住!”
一個便衣特務在她的身後撥出了槍,另一個同夥幾個大步就抄到岑文佳的身前:“跑什麼?”
“你們……你們有公幹?我是怕遇到了流氓!”
很顯然,岑文佳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說出的話也很不恰當。
04
當天的深夜,岑文佳就被一輛囚車送到了楊柳灣山莊。
這是薛幺妹和秦誌接手的第一批女犯,隻有岑文佳臉上有傷。
看了一眼軍統交來的名單,薛幺妹讓四兒把其它六個人都關進大囚室,偏偏把這個小學女教師帶進了剛騰出來的審訊室。
岑文佳穿著一件粗糙的藍布旗袍,拍一拍還有不少的粉筆灰。頭上係著一張白手絹,沒有任何的裝飾圖案。身上最貴重的東西應該是一副來自美國的新手銬,把她的雙臂鎖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