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他走出孝莊皇後的寢宮，自己對自己說了句：“等我們有了兒子，這普天之下還是我多爾袞的江山！”
04
半年之後，攝政王的弟弟豫親王多鐸就橫掃西北，破潼關，下西安。
接著，連戰連捷的八旗子弟又血洗揚州，輕取金陵城，在秦淮河畔摧花折柳。
多爾袞喜出望外，立即下達了剃發令和易服令，並且聲稱：“凡遵依者，便是大清朝的良民。遲疑者和反抗者皆為流寇，殺無赦。”
正在後宮裏玩耍的順治帝聽說後，張嘴就對自己的母後說出了一句：“我不想讀書了，就去做個走街竄巷的剃頭匠，能掙口飯吃，就知足了！”
“你……你……胡說什麼！”
孝莊皇後雙唇直打顫，生害怕這話傳到攝政王的耳朵裏麵。環視了一眼四周，隻有幾但自己信得過的小宮女，便叉開話題對自己的兒子說道：“不想讀書，額娘就帶你去聽一聽南蠻的新曲！”
順治嘟嘟囔囔說：“就是這個吧：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真是奇怪，自己的小福臨不熟讀四書五經，也不去關心正經的家國大事，卻能念出王實甫的西廂記。
現在，孝莊皇後倒是寧願自己的兒子不思上進，就皺了皺自己的眉頭說：“不錯，字是這些字，聽起來卻味同嚼蠟。”
福臨有意地踩了母後一腳，轉身就跑開了。正好有一隻款款而飛的蝴蝶，小皇帝更是緊追不舍，跳進了綠草茵茵的花圃，肆意踐踏。
前天，多爾袞向小皇帝請封皇父攝政王的稱號，其司馬昭之心已經昭然若揭。這個天不收地不留的家夥，不僅是什麼都想要，還翻臉無情。
怔怔地看著兒子在菊花叢中發飆耍瘋，把金黃色的花和碎葉片拋著滿天亂飛。突然之間，孝莊皇後感到心裏堵得慌，有些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05
上壽殤為合巹尊，慈寧宮裏爛盈門。
春宮昨時新儀注，大劄恭逢太後婚。
天下驚聞太後下嫁多爾袞，幼帝也尊稱多爾袞為皇父攝政王，南明詩人張蒼水寫了這首建夷宮詞。
順治六年，風光無限的多鐸暴卒於天花。第二年隆冬，僭擬至尊的多爾袞亡命於朔風凜冽的塞北，享年三十九歲。
順治八年，十三歲的順治正式臨朝，第一件事就是追罪法紀多爾袞，削其尊號。接著，又開棺鞭屍斷頭，並暴屍示眾。
孝莊皇後找到洪承疇：“太子太保，你看我那個兒子……”
這段時間，官拜兵部尚書的洪承疇也是膽顫心驚，生怕節外生枝。
這事已被人傳得沸沸揚揚，可謂是天下盡知。有個成心求死的歌女還把它編成了小曲，傳遍了京畿之地。
“我們的聖上是一個性情中人，現在隻能是春風化雨！”
也是沒有更好的辦法，孝莊皇後才同意把孤標自賞的董小宛接進了自己的宮裏。
孝莊皇後也知道，讓兒子的這一股厲氣和邪火毫無顧忌地燒下去，不僅會傷及到自己，也有損於大清王朝的顏麵。
惱恨當年一念差，龍袍換去紫袈裟，
我本西方一衲子，緣何生在帝王家？
傳說，這是順治帝上五台山出家後，留下的詩偈，無比沉痛。
金烏玉兔東複西，為人切莫用心機。
百年世事三更夢，萬裏乾坤一局棋……
孝莊皇後看完這一首歸山詞，手裏的玉如意掉在地上，斷成了數節。
06
巫馬不相信多鐸和多爾袞的死與孝莊皇後無關，都純屬意外。
失掉兒子後，孝莊皇後把所有心血都澆注在孫兒玄燁的身上，培養出了文功武略冠京華的康熙大帝。
推窗忽憶三湘景，米家畫裏聽秋猿。
在戰前，巫馬曾遊曆江海平原，在冒辟疆與董小宛棲隱過的如水繪園留連數日。
小園以水為主體，有波煙玉、枕煙亭、寒碧堂、小三吾、澀浪坡、碧落廬和水明樓等建築群。清初名士陳維崧寫道：“繪者，會也，南北東西皆水繪其中，林巒葩卉坱圠掩映……”
清兵南下後，冒辟疆其改名為水繪庵。當時名士錢搛益、吳偉業、王士禎、孔尚任和陳維崧常常在園裏相唱和。
三白追憶畫水村，迦陵雅記剩朝墩……
巫馬收回無邊的思緒，又掂量了一遍天亮後就將啟動的藍鯨行動，感到還是應該寄希望於不甘墮落的岑文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