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艾峰的軍調組住在中央銀行的大樓裏麵，可以俯瞰整個長春市區。
在那時的長春市，花崗石貼麵的滿洲中央銀行大樓絕對是最為豪華的建築。
銀行大樓坐落於大同廣場的西北側，緊臨電信電話大樓。它的斜對麵，還有市行政公署和警察廳，北邊幾百米還有日本人的關東軍司令部和憲兵總部。
在日據時期，修建這座銀行大樓是天大的事，光鋼材就用了五千多噸。建築用料有的來自歐美，有的來自朝鮮和台灣，還有的來自於日本和琉球列島……
三四年動工，三六年五月二十八日，等到所有的地下工程都告完成後，日本人主辦了一個隆重的奠基儀式。當時，首任總裁榮厚神采飛揚。他提起一支鬥筆，寫下了有棱有角的定礎二字。
這裏曾是東北的金融中心，掌握著滿洲的貨幣的發行權。開業時，日本公司承諾的紙幣還沒有印好，當局就把一批沒收的舊幣加蓋滿洲中央銀行的印章予以充數，百姓笑稱為加印幣。
02
園廣場，寬馬路；四排樹，銀行樓。
提到長春城，很多人都會說起這個民謠。
這座銀行大樓是古典風格和現代造型相得宜彰的典範，門外並列著十根直徑兩米的多立克石柱。這些有棱有槽的石柱高近十五米，全是用完整的花崗石雕刻而成。挺直的柱身從台基上拔地而起，既雄偉又莊重。
底樓的大廳有一千多平米，都鋪著意大利產的大理石。還有二十八根五米多高的大理石柱，也帶有十分鮮明的古希臘風格。
這裏的谘詢台和高大的壁爐也都是大理石整件，略顯笨重。牆麵上還嵌著由日本仙台工廠燒製的瓷磚壁畫，既精致又富麗堂皇。
大樓的下麵有三層地下室，金庫門重二十五噸，訂購於美國的萬事利公司。
後來，蘇軍強行打開金庫，還找到了一條已經被炸毀的密道，直通西南方向的警察廳。
當然，就是這裏，戰爭的痕跡無處不在。
有的瓷磚和裝飾已經脫落，有的吊燈和擺件也已殘失。在精致的大理石上，還可以找到許多有深有淺的彈擊點……
03
滿洲中央銀行聽命於日本的關東軍，吸盡了東北人民的血汗。
前後十年間，它發行了近百種公債。從四二年算起，它就發行了二十公債，用於擴軍作戰。
同時，滿洲的百姓們隻能使用這種任意濫發的紙幣，默默地承受著暴漲的物價。使用黃金和銀元是殺頭之罪，發現後全部沒收。民間私藏金銀也要論罪，隻要有人檢舉，就會被憲兵抄家。
有人估計，日本人從東北搜刮走了近百噸的黃金和幾百噸的白銀，在國際市場支付給美國公司，購買鋼鐵、原油、橡膠和各種軍事物資。
到了戰爭後期，滿洲已經成了日本人的軍事基地，其生產規模也超過了它的本土。
艾峰要求查看銀行的總賬本，得到的回答是這樣：“蘇軍把它拿走了，其它流水賬也被那些人燒光了。”
很顯然，日本人是壓榨民脂民膏，蘇俄人則是刮地皮。
04
一九四六年一月二十二日，頭戴紫貂皮帽的蔣夫人乘美齡號專機降落長春，駐進中央銀行。
次日，長春市裏彩旗飄飄。宋美齡要在中山紀念堂發表演講，蘇軍大元帥馬林諾夫斯基竟然沒有來，讓第一夫人頓感不悅。
在發言中，身著黑絲絨旗袍和紫貂皮大衣的宋美齡還是說道：“俄羅斯是一個偉大的民族，也是反擊法西斯戰爭中的堅實砥柱。中國人民衷心感謝你們的無私支援和熱心幫助，世代珍惜美好的勝利成果！”
場下響起了掌聲，也有人交頭接耳。原來，在座的東北人聽不懂蔣夫人的南方口音，不知所雲。中蘇友好協會負責人甘雨沛連忙說道：“蔣夫人慰問蘇軍官兵，也勉勵大家要勵精圖治，克服一切困難，接收東北，建設東北……”
當天中午，宋美齡在中央銀行四樓的宴會廳裏招待蘇軍將士，神出鬼沒的馬林諾夫斯基也到了。觥籌交錯，宋美齡舉起高腳杯對蘇軍司令說道：“幹杯！我們的俄羅斯英雄……”
其實，這個蘇軍大元帥是一個生於敖德薩的猶太人，童年時曾流落街頭，受盡欺淩。他傲慢地看了看身著黑旗袍的貴夫人：“我們已經接管了日本人的關東軍司令部，歡迎夫人到我們那裏坐一坐，喝杯咖啡！”
聽銀行裏的女員工說，那夜的酬謝宴會是一頓西餐，鋪著白色台布的長條桌上放滿紅酒和鮮花。當時還定製了一個造型別致的蛋糕，上麵用黃色的奶油寫出一排俄文，還高高地堆砌出了兩個十分鮮豔的中文：“敬謝。”
通過夫人外交，蔣介石終於得到了馬林諾夫斯基的親口承諾，把最終的撤軍時間推遲到了四月中旬。百姓們知道後，都嘖嘖地咂嘴：“還沒有搬光的我們的東西，你就是打他，也不會走！”
05
當時，長春並存兩套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