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陳浩然的暗示相當明顯，薩菲羅斯走到辻政信的身邊，坐了下來。
“我常聽人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薩菲羅斯抬起頭來，淡淡一笑：“我也聽華工們說過：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沒有想到這一個猶太女人會反客為主，辻政信不可能示弱：“這裏隻有酒，我們隻談風花雪月。”
矜子乜了乜薩菲羅斯，響應說：“今晚，我們還預訂了一部好萊塢的大片，很好看。”
“什麼名字？”
“芳登小姐主演的蝴蝶夢！”
薩菲羅斯十分喜歡這部電影的原創，也與既靦腆又才華橫溢的女作者有過幾個月的親密接觸。
注意到了薩菲羅斯的情緒變化，辻政信率先站起來：“我聽說，這個美麗的女星生於東京？”
“是……她在東京生活了兩年，後來才隨母親去了美國的加利福尼亞……”
矜子對美國的好萊塢了若指掌，能從珍妮的七重天說到費雯麗的亂世佳人，如數家珍。
這年的二月，在第十三屆奧斯卡典禮上，蝴蝶夢一舉拿下了最佳影片和最佳攝影兩項大獎。男女主角的對白也很精彩，廣為流傳。
02
沒有薩菲羅斯，達芙妮或許寫不出這部蝴蝶夢。
那是一九三七年的六月，剛過三十的達夫妮跑到新加坡，尋找創作的靈感。
經過圈子裏麵幾個朋友們的介紹，薩菲羅斯把自己剛買下的一幢海邊別墅借給了同好。
別墅的主樓帶有十分強烈的哥特式風格，層層推進的拱形柱既挺拔又壓抑。石柱上的雕花也是既華麗又繁複，令人傷感。
主樓的西側是個高聳的石台，上麵生滿又濕又滑的苔蘚。還有一條石徑直落而下，探進了浪花簇擁的海灣裏。灰蒙蒙的天顯得很低，成群的海鷗盤旋不去。
“以前，這裏叫蒼狼嶼，應該是登陸的華工想出的名字。”
前麵是雜陳的石礁和散落之間的灌木叢，堆起的鳥糞堆有幾寸高。鑽過一道天然形成的石門，可以看到一棟爬滿常青藤的石屋，門和木窗都已經朽掉了，裏麵空空如也。隻有風，沒有灰……
達芙妮很滿意，聲稱這裏應該就是案發現場，星星點點的野花是昔日的血。抓起了一大把沙，她高喊道：“羅斯，我要把它買下來，布置成永生的墓地。”
“這樣吧，我再用白石修座燈塔，好給你筆下的精靈們指點迷津……”
在裏，達芙妮把它稱為曼陀麗莊園，還想象出了一個陰魂不散的女主人和幽靈一般的女管家。
03
放映室就在舞廳的旁邊，隻有幾座雙人沙發。
矜子從食品櫃中拿出了一些瓜果和罐裝飲料，就關掉了華彩的大吊燈。
芳登扮演的女主角是個失去雙親的孤女，詭譎的命運用閃婚把她送進了陰幽的曼陀麗莊園。
薩菲羅斯曾經與作者深入地討論過這部，知道這個自慚形穢的孤女隻是一樁殺妻案的敘述者。案情撲朔迷離，情節環環相扣。無辜的女主角處處碰壁，如墜迷宮。剛剛出道芳登是靠本色表演獲得了肯定，形象稍顯單薄……
男主角的前妻叫呂蓓卡，擁有美麗的外表和放縱的個性。她的心智和才幹，以及方方麵麵都十分地極端，既是神，也是魔。
最後，一把大火燒掉了曼陀麗莊園，象征著一個時代的結束。所有的愛和恨都在烈焰中化為灰燼，猶如一朵凋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