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教練,我想學接化發(香菱)(1 / 2)

用過晚飯後,香菱便引著公子進了內屋。她看得出,公子今晚心情不錯,想必是跟那位甄公子喝酒盡了興吧。不知怎的,香菱自己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起來,於是她決定要趁著好心情陪公子好好的聊一會天。

香菱小時候的記憶已經相當模糊了。好像小時候也是生在富貴人家?就像公子家裏一般,似乎是不愁吃穿的。當時還有爹娘?麵容已經完全記不得了。自己應該還有個名字?叫什麼蓮?不會是香蓮吧,這名字還不如香菱好聽呢。

之後,便是很長一段暗無天日的時光。香菱不願去回憶那段日子,她恨不得把那段記憶埋藏在最深、最邊緣的心底,永遠不要想起。因此,那段記憶也慢慢變得模糊了。

直到十歲那年,被公子買回家。其實香菱並不知道她當時多少歲,隻是公子說,她跟姑娘看起來差不多大。姑娘當時是十歲,於是她就說自己也是十歲。公子買她那天是九月初一,很好,她也有生日了,九月初一。

香菱的記憶,就從十歲生日那天開始清晰,到今天已經是三年零三個月了。公子打小就有四個小廝,琴童棋童書童畫童,卻一直沒有一個丫環。據琴童說,公子不習慣被丫環服侍。直到那天,公子與幾位朋友在街上遊戲,不知怎的就看見了跪在街邊的自己。公子盯著她,目光炯炯。隨後公子歎了口氣,就從人牙子手裏將她買下。那天之後,公子有了一個丫環,但直到今天也隻有這一個。

其實香菱知道的,公子那天盯著的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她眉心那顆米粒大小的胭脂痣。她想,公子一定是認出這顆痣來了。他也許是見過小時候的自己吧。更重要的是,公子可能會有她爹娘的消息。

可是,公子一直沒有提,香菱也沒有問。開始是不敢問,在敢問了之後,卻又不想問了。爹娘將她丟進了最黑暗的深淵裏,而公子卻把她從深淵裏撈了出來。如果公子想說,她當然願意聽。如果公子不想說,她也不會去問,就做一輩子公子的香菱。

香菱心裏想著,動作上卻絲毫不慢。她快步走進屋裏,熟練地服侍公子換上便裝,倒了兩杯茶,陪公子在桌前坐下。

香菱有一樣得意的本事,就是可以一眼看出公子的心情好壞。剛才她就發現,公子今天的心情是這一個月裏最好的。難道那甄公子就如此得公子喜歡?香菱心裏不禁有些泛酸。

她今年十三歲,在別人家裏已經是可以試雲雨情的年紀了。平日裏,她也極注意梳妝打扮。與琴童幾個閑聊時,他們都說自己的容貌比姑娘房裏的鶯兒、太太房裏的玉簫小玉幾人加起來還要俊得多。她也看得出,公子心裏十分歡喜自己。但為何,公子還遲遲不肯給她一個名分呢?

有一次她裝著什麼都不懂,鑽在公子的被窩裏對著公子傻笑。公子卻客氣地把她請了出來,嘴裏還念叨著什麼“煉銅”這些難懂的話。估計是嫌我年紀小、沒長開吧,香菱這樣想。

公子喝了一口茶,舒服地出了一口氣,嘴角帶笑。香菱也低頭笑了起來,正琢磨主動找點話頭,卻忽然發現公子看向了自己,欲言又止。

發生什麼了?公子的心情怎麼突然變壞了?為什麼看我?我今天又沒做什麼,莫非外麵有什麼麻煩事?

“香菱啊,你到我們家有幾年了?”公子開口問道。

“已是三年零三個月了。”香菱對這個一直記得很清楚。

公子似乎在組織語言:“是啊,這麼久了……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

“公子請說。”果然是關於自己的事,香菱想道。

“是這樣,我前些日子打聽到了你的身世,你想聽嗎?”

前些日子打聽到,這話香菱是不信的。當年那一眼,分明是認出了自己。但香菱還是呆呆地看著公子:“公子既然願說,香菱自然是願聽的。”

“你本姓甄,名叫英蓮。”

果然沒記錯,名字裏有個蓮字。

“是甄公子那個甄家嗎?”香菱問道。

“不是,同姓各宗。”公子答道:“你父名為甄士隱,與你母封氏都是本府人。昨日管家來保找到了封家,那封氏說起她當年有一女,喚作甄英蓮,三歲時走失。不久甄家又失了火,家財散盡,封氏回了娘家莊上,而那甄士隱,早就出家做道士,不知所蹤了。那封氏說起英蓮眉心有顆胭脂痣,你年歲又對得上,大約就是你了。”

還真是昨天才知道我的身世啊,香菱想道。不知為何,十年來第一次聽到爹娘的消息,她居然沒什麼感覺,關注的重點卻在公子何時知道這件事上。

“來保問我要不要告訴封氏你的消息,我覺得這事應該由你拿主意。”公子道。

香菱皺起眉頭想了一想,問道:“公子是開春才上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