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仍舊陰沉。
不知是不是錯覺,貝寧總覺得今天的雲層比昨天降得還低,從精神到身體,仿佛都被壓到極限,令人有種透不過氣的沉重和壓抑。
近衛團在忙著架設棧道,幾天的勘測結果,發現崖壁周圍,有一圈斷斷續續的石道,似乎通向深淵底部,隻是連續性非常差,即使是訓練有素的士兵,通過也有一定難度,更別提兩個神庭的老弱了。
不過貝寧最擔心的並不是這點,僅僅是一夜的工夫,他覺得那種不祥的危機感更強了,恍若有實質一樣擠壓著他的全身,直達骨骼。
當然,自昨天和傑羅姆以及裏瓦的談話之後,他也不得不承認,兩人所說的也有一定道理,戎馬至今,即使當年在雷霆要塞孤軍對抗炎陽部落的十萬大軍,也從來沒產生過如此強烈的危機感,換言之,什麼樣的危險,足以淩駕十萬大軍之上?
貝寧腦中充斥著疑惑和驚懼,不確定和擔憂幾乎要把他的腦袋擠裂,偏偏又四邊不靠毫無實質,這種複雜的情緒幾乎要令他抓狂,但他不能,整個行動,都要由他來負責,不同於以往能夠豁出命去拚殺,這次的擔子更重。
他隻能不停地在崖頂踱步,無意識地用鋼靴踩碎那些細小的岩塊,來排解心中的不安。
“貝寧大人。”一名騎士自鋪好的棧道奔到他腳邊,行禮道:“上層部分棧道已經鋪設好了,後麵的還在探查,能夠深入大約三百米。”
貝寧無聲吐出口氣,點頭道:“好,我去請示神官大人,你通知先頭探查部隊,不光地形,要留意任何異常。”
說完話,沒等下屬回應,他便轉身,大步向宿營地走去。
還沒到門前,傑羅姆和裏瓦一前一後,已經挑簾出來。
傑羅姆已經脫掉厚厚的棉質罩衫,換上莊重的深紅色神庭神官袍,肩膀和衣邊的金色花紋繡線,即使在這樣的天氣裏仍舊熠熠生輝,右手握著的權杖,是幾百年前有十幾位頂尖工匠合力打造的,頂端雕刻有純金女神像,是神庭世代相傳的特殊聖物,也隻有神庭的三大神官,在特殊場合才可以持有的身份象征,衣服和權杖搭配起來,令他一掃之前的疲弱和蒼老,整個人看起來嚴肅和精神了許多。
“貝寧團長,我猜,我們能夠啟程了吧?”傑羅姆擺手示意貝寧免禮,邊道。
“目前棧道隻鋪設了三百米左右,是不是等全部鋪設好以後?”貝寧道:“另外,峽穀內氣溫很低,請您注意身體才是。”
“不要!馬上下去,邊走邊鋪設就好!”傑羅姆顯得很興奮,一揮手便領頭往崖頂方向步去“不用擔心我,我還沒那麼脆弱。”
到了崖頂,傑羅姆壓根兒就沒有再和貝寧商量,轉身便沿著昨晚才搭好的木梯攀爬而下,裏瓦緊隨其後。
貝寧看著懸在足有十多米高低的木梯上顫巍巍的二人,不禁長長歎了口氣,不單僅僅是隱藏的危險,如果神官和書記官有一個失足掉下深淵,那麼自己的生命同樣走到頭了。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石道並不算難走,甚至要比架設的軟趴趴的棧道結實得多,寬度基本保持在兩米上下,小坍塌並不嚴重。
真正下到裏麵,貝寧才發覺,這裏似乎和之前想象的並不一致,由於大陸上自古流傳的形形色色的傳說太過紛亂,版本幾乎都有出入,因此有相當一部分人從來不相信所謂的源大陸有什麼神跡,他恰好屬於這部分人群,可現在再看,恐怕所謂的傳說是有其根據的,畢竟這樣的石道要說天然形成,顯然可能性不大。
而且之前在崖頂觀察時,大概受限於當時的視野,那時候看,深淵很像是天然的裂穀,完全看不出有人工痕跡,而深入一段距離之後發現,深淵內部呈明顯的倒錐形,向下延伸的距離越長,相對的崖壁越近,很像是天神以一枚碩大無朋的錐子直接插入山峰而形成的,對稱的程度令人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