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躺在一張舊木床上,身邊放著青色的下人衣物。範汐已經記不住,昨天是怎麼到了這裏,但是他的腦海中,依稀清楚的回蕩著那兩個道人的話,還有一個俊美的笑臉。範汐心裏清楚,也許從今以後,再也不能和小狸回到從前了。
既然如此,那就從今天開始。打掃悟道,修身養性。我有一所房子,隻我一個人住。麵朝潯陽,春暖花開吧。範汐從床上蹦起,他努力想忘記昨天的種種,哪怕隻是欺騙自己。穿好下人衣物,領著掃把,往門外走去。
到了屋外,他才發現,雖然這裏雖是重地,但是一個人都沒有。這樣也好,樂得清淨。住處不遠的地方,就是藏經重地。到了那院子之後,範汐才發現,原來那寫著“造化功德”的樓門緊鎖。自己要打掃的,不過是門前的院子罷了。他長呼一口氣,真是簡單的工作啊。這院子雖然也有百丈長寬,但是巧的是,一個池塘占去了一半,因此這份差事當真簡單。
半個時辰不到,打掃完畢。他坐在池塘邊,不斷用水潑在臉上。這一刻,他發現水中自己的倒影,一個白發蒼蒼的少年。無奈的搖搖頭,站起身拿好掃把就要離去。
“咦,那上麵寫了什麼字?”似乎在池塘中一個光滑的石頭上,發現了一段文字。湊過去看了一眼,沒錯,是倉頡字。
“三千年前,在此成道。以水洗劍,遂成聖人。——乾坤子。”
範汐心下大驚,三千年前在此成道,也就是說這刻字至少三千年了吧。不對,倉頡大神造字不過一千五百年,也就是這字刻了有三千到四千五百年了。這乾坤子又是何人?難不成就是開派祖師?既然有前輩在此悟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也試著能不能悟成道來。閉上眼,他卻想到了地經子和人經子的話,然後他想到了小狸,再然後他想到了軒轅蕭塵。總之,就是不能靜下心來。
“如果小狸在,這個時候一定餓肚子了吧?”他不自覺的笑笑,隨即又想到什麼似得說到:“小狸會不會餓肚子啊?”趕緊站了起來,剛走了兩步又搖頭道:“瞧我這記性。人經子聖人答應過小狸,不會讓他餓著的。”下一刻,他把掃把重重地壓在左臂上,然後閉上眼睛,臉上帶著笑意。以前每次睡覺,小狸總是壓在左臂上,現在有些習慣了。
“哎,情之一字,最是艱深。”有一道蒼老的歎息,在某個角落悄悄發出。
“汐哥哥,小狸來看你了哦。”歡快的聲音傳來,範汐抬起頭,這丫頭,總是這樣沒心沒肺。下一刻,小狸靠在範汐肩上,開心的笑道:“最喜歡趟汐哥哥的肩上了,舒服。”範汐滿臉笑意看著她,小狸今天穿著帶著“人”字的三聖山弟子服飾,一身白衣,美得不可方物,就像仙子一樣。或許,她就應該這樣子,範汐心底暗想。就這樣靠著到了黃昏。
“小狸,你看......”範汐指著天邊的火燒雲,話沒說完,就被小狸接去:“汐哥哥,不早了,我要走了哦。明天再來看你。”
範汐點點頭,笑著目送她離去。下一刻,不斷扇著羽翼的小狸飛回來笑著道:“對了,今天和那個軒轅蕭塵打了一架,他挺厲害的,不過被我狠狠收拾了一把。汐哥哥,是不是很解恨。”隨後光速離去,隻是她沒來的急看到範汐,那略帶呆滯的目光,還有他捏的緊緊的拳頭。
隻是,打了一架,想什麼呢?範汐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你算什麼東西,人家是黃帝後裔。你隻是個廢物。”他自言自語,然後哈哈哈大笑。
“年輕人啊,千萬不要為情所困。”無名角落,蒼老的聲音再次輕輕歎息。
有晚風,吹落一葉楓,飄在範汐身上。他撿起那葉子,放在嘴邊,輕輕吹響。這聲音,百轉幽幽。這聲音,不卑不亢。這聲音,如怨如訴。這聲音,飄揚而去。散入春風,一時滿潯陽。來往過客的行人,在這一刻似乎都抬頭尋找。是誰在挑撥哀怨。
夕陽西下,金色光澤,灑在白發之上。屬於孤獨的美,注定無人分享。
“哦,《歸去來》嗎?”蒼老的聲音,輕輕沉吟:“好好好好,孺子可教。少年白頭,想必你也是有故事的人。”
良久吹奏完畢,範汐將楓葉收好,輕聲道:“夫子教的曲子,果然讓我靜心許多。我本來就是村裏小小的一個普通人,不應該抱怨。或許他們要到的地方,本來就和我不一樣。我隻要不斷做好自己就行了。”
你的道就是我的道,他兀自問到:“什麼是道?什麼是道?風不是道,風隻是道。那麼是不是說,雨也是道?難道道就是萬物嗎?道本來是可以說出來的東西,但是我總不能輕易的解釋道。如果道是萬物,那麼有道,就是天地玄黃萬物的開始。那麼無道,就是天地產生萬物產生道的時候。這麼說,無道反而能形成有道?或許無道的時候我能看到道的本源,有道的時候能看到道的玄妙......”
他邊嘀咕邊轉身離去,慢慢消失在一雙充滿驚訝的眼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