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對話過後,傅踽行沒什麼動作,他僅僅隻是陪著林宛白,出入醫院,出入警局,或是在家裏休息。
林釗威病倒的事兒並沒有往外傳,消息全麵封鎖。
眼下林舟野剛剛上位,這樣的消息出來,會引起公司內部動蕩,有心之人也會利用這個消息來攻擊林舟野。所以,這個消息暫時還不能夠透出去,也不能叫人知道。
因此,林宛白他們進出醫院都要非常的小心謹慎,避免被記者,或者其他人認出來。
林婧語讓她少去醫院,老爺子現在這個情況,就算她日日待在醫院裏也沒有任何意義。等有了情況,會立刻通知到她,讓她安心養胎。
林宛白也很聽話,她知道現在事兒多,大家都繁忙,她並不想給人造成麻煩,也不想讓人擔憂,林婧語跟她說過以後,她就不怎麼去醫院,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家裏,除了警察傳喚,她幾乎不出門。
當然,她也不能隨便出門,向叔說外麵候著兩個便衣警察,就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的。
林宛白清者自清,當然不怕他們監視。
就是怕這屋子裏頭有奸細,給他們林家添個販毒名頭,那就真是要命了。
還有老爺子突然倒下的事兒。她也讓楊汝月去查了,隻有一個號碼,旁的什麼也查不出來。而這個號碼,早就已經被注銷,這麼看起來,應當是這個電話的問題。
林婧語說過,她已經第一時間通知了所有人,不準把林宛白被警察帶走的事兒通到老爺子麵前。
顯然,有人故意想讓老爺子知道。
而這個打電話的人,能夠第一時間知道林宛白被警察帶走,並且還知道老爺子病情的,一定就是身邊人。
林宛白心裏發愁,明麵上還是很平靜。
一周以後,在林宛白的檢驗報告出來之前,傅踽行去了一趟泗北,這一趟,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連林宛白這裏都瞞著。
他是下午過去的。
宅子裏就隻有薑淑芝在,傅昌俊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門口有兩個保鏢看著,他不能隨意出去,別人也不能隨意進去。
宋婆婆去門口接的人,一路進去,也沒遇上任何人。
薑淑芝在院子裏喝茶,周圍做了清場,不會有任何人過來。
傅踽行到的時候,薑淑芝正閉著眼睛在念經,宋婆婆站住,"先等一等。"
傅踽行一眼站定,看著不遠處的薑淑芝,盤腿坐在羅漢椅上,身上的衣服複古設計,頭發紮一個簡單的發髻,發間還插著一根玉簪子。薑淑芝年輕時候是個美人。如今年紀大了,也是個好看的老太太,隻可惜心腸太黑,再好的麵孔,都令人厭惡。
過了一會,薑淑芝撥弄佛珠的手停住,緩慢睜開眼,拿了旁邊的茶盞喝了一口,衝著他們這邊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過來。
宋婆婆:"走吧。"
傅踽行依言跟上,行至薑淑芝的跟前。
他沒有叫人,隻是靜靜的站著,宋婆婆走到薑淑芝的後側站定。
薑淑芝看了他一會,揚了揚下巴,說:"坐。"
傅踽行沒有客氣,在桌幾的另一側坐下來,背脊挺得筆直。目視著前方的湖泊。
薑淑芝看他一眼,整了整衣服,也沒打算給他倒茶,"眼下沒有旁人,你也不必再偽裝。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心裏清楚,不管你怎麼偽裝,我都不會改變我心裏的看法。"
"在您眼裏,我是什麼樣的人?"傅踽行神色淡淡,語氣也是冷冷淡淡的,不疾不徐。
"什麼樣的人?"薑淑芝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搖搖頭,說:"在我眼裏啊,你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生,是根本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畜牲。"
他沒有絲毫動容,這樣的話聽久了,就再不能動搖他半分,甚至挑不起他任何情緒。
反倒覺得有些好笑,如此,他還真是笑了起來,他轉過頭看向她,眼中帶著淺淺的笑意,說:"我真是沒有想到,您已經怕我到如斯地步。"
薑淑芝一頓,她清楚的看到他眼裏閃過的一絲得意,放在桌幾上的手瞬間握成拳,麵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下一刻,她沒忍住自己的怒火,拿起茶杯,衝著他的臉砸了過去。
所幸,傅踽行動作快,茶杯沒有砸到他臉上,但杯子裏滾燙的茶水卻是灑了他一身。
茶水濕透衣衫,貼在皮膚上,很痛。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後,輕扯了下嘴角,壓著嗓子說:"往後,你再不會有機會傷我。"
抬眼的瞬間,那一道冷冽的目光,讓薑淑芝心頭猛地顫了一下,卻也興奮異常,"終於肯露出真麵目了?"
然,他的所有表情,轉瞬即逝,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他說:"林舟野告訴我,你是想要我的命,如果我死了,你就不會再興風作浪,也能夠放過小白,對麼?"
薑淑芝挑眉,不知道他葫蘆裏買什麼藥,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是不是隻要我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結束?"他追問。
"是,隻要你死了,我們兩家就可以和平相處。"
傅踽行點點頭,"好,你要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他再次看向湖麵,默了一會後,又道:"我隻要小白安好,如果我死了,能夠換來你們之間的和平,我會如你所願。"
薑淑芝冷笑,"怎麼?你打算自殺?"
他笑了笑,再次看向她,眼裏的笑意很濃,那種笑,讓薑淑芝心裏很不舒服,心髒突突的跳。
他慢慢站起來,"希望你說到做到。"
薑淑芝冷著一張臉,沒有說話,就隻是看著他,想知道他葫蘆裏買什麼藥。
緊接著,傅踽行緩步往湖邊走過去。
薑淑芝沒動,眯了眼睛,就這般看著他。
宋婆婆彎身,附到她的耳側,低聲說:"他想做什麼?"
薑淑芝沒說話。
此時,傅踽行已經走到湖邊,他回頭,距離有些遠,薑淑芝看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感覺他好像在笑,他在笑什麼。
眨眼間,傅踽行縱身一躍,沒有多少猶豫,直接跳進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伴隨著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很快就沒了聲音,他似乎沒有掙紮,就這樣往湖底沉下去。
宋婆婆一驚,兩人都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林宛白的聲音傳過來,"傅踽行!"
片刻的功夫,林宛白就過來了,她是循著傅踽行手機定位來的。
否則的話,這偌大的園子,還真是不好找。
她氣勢洶洶的衝到薑淑芝麵前,往周圍掃了一圈,厲聲道:"人呢?!"
薑淑芝倒也淡定,沉住氣,說:"你說誰?"
"我還能說誰?!"
"我還真不知道你說誰。"她笑了笑,拿了旁邊另一隻茶杯,重新倒了茶水,淺淺抿了一口。
林宛白的目光掃了眼她手裏的茶杯,很快餘光就瞥見了落在地上碎了的茶盞,她當即搶過薑淑芝手裏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你說!傅踽行究竟在哪裏?!他要是有三長兩短,我現在就拉著你跟他一塊去死!"
那天晚上,傅踽行和林舟野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傅踽行一個字也沒跟她說,這一周他的舉止也是一反常態,像是交代後事一樣,各種的囑咐。
林宛白沒有戳穿,隻是暗地裏找了人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