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踽行帶著秦光去了一家很普通的蒸菜館。
兩人要了個包間,還算幹淨。服務員拿了兩本菜單過來,這裏的菜都很簡單,很家常。兩人誰都沒客氣,各自點了自己喜歡的。服務生收了菜單出了包間。
房門關上,這包間裏就隻餘下他們兩個,傅踽行沒帶助力,秦光的助理就站在門口,像是在看門。
秦光喝了口茶,嘖了聲,說:"想不到傅家二少爺還挺有意思,我原以為你是要帶我去什麼好地方吃飯,竟是這麼個小小菜館,不地道。"他拿手指了指他。
傅踽行笑了,拿茶壺給他將茶水添上,說:"這裏看起來是簡陋了一些,但好歹那幾個菜味道還是很不錯的。您試過以後就知道,我為什麼帶您來這裏了。"
兩人對視,片刻之後,秦光眨了下眼,低聲嗤道:"你個臭小子。"
……
傅勇輝在路上,將所有的髒話罵了個遍。
傅延川沒有多言,等他撒氣撒的差不多了,才道:"消消氣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秦先生要下個禮拜才回去,要想跟他套近乎還有時間。"
倏地,傅勇輝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頭往後看了看,左右看了許久,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傅延川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問:"您看什麼呢?"
"傅踽行呢?"
剛才走的匆忙,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不是他陪著秦先生吃飯去了吧?"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傅延川:"那正好。"
"好什麼好?你是不是糊塗了?你奶奶最討厭他,今天這股東會上他得了多大的好處?這會還逮著機會跟秦光套近乎,他想幹什麼?!"傅勇輝瞪著眼,"你竟然還說正好,你這腦子裏想什麼呢?!你是不是忘了你奶奶是怎麼說的?他那顆狼子野心,現在是暴露無遺了!都是這個傅勇毅,真是豬腦袋!總是做這種自家人打自家人的事兒,倒是讓別人乘虛而入!"
傅延川說:"爸,傅踽行跟我說了。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希望奶奶能夠交出實權,他要幫我坐上董事長的位置。奶奶在的話,他和小白就沒有好日子過,他隻想跟小白過安穩日子,但奶奶不放過他,所以他才不得不這樣做。"
傅勇輝心裏存疑,"他會有那麼好?"
"前些日子,他都肯為了小白,犧牲自己來平息兩家人之間的事兒,我覺得應該是真心的。而且,這一次若不是老太太胡思亂想,做了些不厚道的事兒,林家也不至於做這件事,送傅踽行進咱們傅氏的董事局。奶奶有時候太過偏激了,她對傅踽行的怨念太重,長此以後,她會失去判斷。這對公司來說不是好事兒。"
傅勇輝挑眉,"所以,你也想讓老太太把實權交出來?"
"我隻是覺得,奶奶這麼大年紀了,應該享受一下生活,過一過安穩的日子。她這一輩子都攻於算計,報複,深陷在仇恨裏。我真心覺得,奶奶應該放下,隻有真正的放下,她才能夠感受到生活的快樂。她這樣下去,就是到死,也不會安心的。"
傅延川也不希望兩家人真的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不想與林宛白為敵。
傅勇輝吐了口氣,自己的老娘自己最清楚,他搖搖頭,說:"執念了一輩子的事兒,你讓她如何能夠放下?我恐怕這樣做,咱們自己家裏要先亂。你那小叔,他那個愚蠢的腦袋,隻想著上位,他會那麼容易的讓你奪權?"
"小叔這邊談不上任何威脅,您都說他蠢了,那咱們自是有辦法讓他沒法搗亂的。"
父子兩對視了一眼,沒有再說下去。
到了泗北。
老太太已經醒過來了。她靠在床上,臉色蒼白,胸口輕微起伏。宋婆婆燉了藥,坐在旁邊喂她,她別過頭,一口也不肯喝。
傅渺站在房門口,見著他們來,便快速的迎了過去,拉住傅勇輝的手,搖搖頭,說:"還氣著呢,連藥都不肯喝。"
"先進去。"
這時,傅勇毅和傅延崢趕上來,快他們一步進了房門。
"媽,媽,你怎麼樣?"傅勇毅快速走到床邊,一副孝子的樣子。
結果,薑淑芝正在氣頭上,轉眼看到他,想到傅延銘,頓時火氣上來。揚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的臉上,"你是巴不得我死!"
傅勇毅一頓,這一巴掌使出了極大的力氣,是攢了薑淑芝當下全部的怒火。傅勇毅頭一偏,隻覺的臉頰火辣辣的疼,心裏的火氣也冒了上來,他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咬著牙一言不發。
傅勇輝和傅延川正好看到這一幕,傅渺站在後側,輕哼了一聲。
這屋子裏安靜,這輕輕的一聲,一下就鑽進了傅勇毅的耳朵。
他餘光看過來,滿目憎惡。
傅勇輝走過來,畢恭畢敬的,"媽。"
傅延川:"奶奶。"
薑淑芝打了這一巴掌後,心裏的火氣沒有剛才那麼大,可瞧著這幾個人,還是一氣不打一處來。想到傅踽行在股東會上那得意的樣子,她就生氣。
她一隻手捂著胸口,瞪著他們,"我花費那麼多功夫把你們一個個都養大,盡心盡力的培養,結果到頭來你們竟然還讓傅踽行進了公司,甚至還是以第三大股東的身份!現在他又順利當上公司CEO。你們告訴我,你們在公司裏一天到晚都在做些什麼?嗯?!那個野種野心勃勃而來,你們是不是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這傅家往後要是成了他的天下,那就是你們一手促成的!"
傅勇毅立刻撇清關係,"這不歸我管,資料也沒到我手裏,我可不知道。"
薑淑芝搶過宋婆婆手裏的藥碗,直接潑到他的臉上,並將碗砸在他的身上,嗬道:"你這個蠢貨!你還有臉在這裏狡辯!要不是你沒管好你的兒子,傅家至於落的這步田地?!我真恨不能把你和你那兒子碎屍萬段!"
話音未落,薑淑芝似是怒極攻心,臉色更是白了一分,一隻手死死捂著胸口,雙目緊閉。
宋婆婆一驚,連忙給她順氣,並塞了一顆速效救心丸,"老太太,您別動氣了,事已至此就坦然接受,咱們還能想辦法不是?您要是再這樣氣下去,萬一……萬一有個萬一,這不是稱了別人的心意麼。"
這話說的不錯。
薑淑芝慢慢的冷靜下來,好一會之後,她才吐出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時,目光是冷冽堅定的。
"你說的沒錯,我絕不能讓他得逞。他想依仗著林家是麼?既然如此,我不會讓林家好過!想奪權,除非我死了!否則,他休想!"
老太太稍稍安定下來,幾個人便預備回公司。
出了房門,傅勇輝對傅渺說:"你就在老太太身邊陪著,她若是有什麼舉動,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她現在在氣頭上,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可能再讓她亂來了。"
"知道了。"
"我們走了。"
傅渺想了想,倏地拉住傅勇輝的手,左右看了一眼之後,將他拉到一旁,小聲道:"爸,我跟林舟野的婚事兒……"
"你放心,這事兒我掛在心裏呢,我會找個時間同他說一說,看看有沒有挽回的餘地。無論如何,你們都已經領證了,就算沒有那個婚禮,你們也是合法夫妻。"
傅渺說:"都怪這老太太。"
"放心吧,你隻要看緊了老太太,別讓她亂來,就有轉機。再者,其實婚禮有沒有都無關緊要。現在你們拿了結婚證,他就是要離婚,也得經過你的同意不是?你既然有本事讓他跟你結婚,也該有這個本事讓他離不了婚吧?"
傅渺其實心裏沒底,前提還得老太太不整事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站在一側的傅延川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最終什麼也沒說,就跟著傅勇輝走了。
傅渺回到房間門口,就被人攔在了外麵。
"老太太讓小姐你做自己的事兒去,她要休息了。"
"嗯?"傅渺顯然沒有想到,她微的皺了皺眉,說:"你去跟奶奶說,我今天就在這裏陪她,我擔心她的身體。"
"老太太說了,有宋婆婆在,您不必擔憂。"
這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傅渺抿了唇,與之對視了數秒後,緩和了神色,笑了笑,說:"那行,那我晚一點再過來看她。"
傭人沒說話,隻是低著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傅渺瞥了眼緊閉的門,這才不情不願的走開了。
她心裏有些慌,按照老太太的脾氣,她真的怕她會做出魚死網破的事兒,那到時候真是大家都不要好過了。
……
傅踽行回到家是下午,林宛白正在睡午覺。
家裏安安靜靜。隻有傭人在打掃,蓉姨坐在餐廳裏正在研究菜單,並掐著時間預備給林宛白做小點心。
見他回來,有些驚訝,"少爺?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順利麼?"
她起身迎了過去。
傅踽行笑著,"當然順利。"
"順利就好,我去給你倒杯茶。小白剛睡下去不久,還得要些時候才醒。"
他點點頭,跟著蓉姨進了廚房,說:"這些日子,要勞煩蓉姨好好照看小白了。"
蓉姨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說:"知道了。她眼下懷著孕,當然是要好好照顧著的。"
"別叫她到處亂跑。不過有你在她身邊,我還是很安心的。"
蓉姨倒上水,將水杯遞了過去,"放心吧。"
林宛白睡了一個小時就自動醒了。
睜開眼,就看到傅踽行坐在身邊看著她。
她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急忙閉上眼睛,過一會再睜開,仍是他的臉。她又拍拍自己的臉頰,小聲嘀咕,"這還是在做夢麼?傅踽行不應該回來那麼早啊。"
她的小動作分外可愛,引得傅踽行心念一動,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力度不大,但林宛白還是痛的嚶嚀了一下。感覺到疼了之後,她便知曉這不是夢,高興的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怎麼樣?股東會開的如何啊?順利麼?"
"順利,很順利。"
"老巫婆是不是特別生氣?"
他想了想,並未回答,而是堵住了她的唇。
好一會之後,林宛白的唇被吻的紅彤彤的,他才心滿意足的鬆開了唇,而後將她一把抱起來。
林宛白沒料到他這個舉動,驚了一下,雙手下意識的抱緊他的脖子,說:"你做什麼抱我起來,快放我下去,你忘了醫生說的話了?短時間內不要提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