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雨急風大,林玄英冒雨進了神武侯府。
“大堤保住了。”林玄英抱著茶壺喝了一汽,籲了一口氣道,“這一次是我親自監工,保證量足實在,再大的水也衝不垮。原來的堤壩已經決了一個口子,好在趕上了,沒有造成太大損失。”
淩戟點了點頭。
林玄英又道:“不過這一次你可失算了,工部的官員一個比一個盡心盡力,誰也沒敢多拿一個子兒。”
淩戟笑了笑:“竟然這麼克製?竟是我小瞧了他們。”
“隻是不知道幕後之人是誰,管著這麼一群貪心不足的人硬是不敢伸手,也算本事不小了。”
淩戟無話,起身道:“既然大堤築成,也該做些正事了。”
林玄英歎道:“淩戟啊,你這是卸磨殺驢。”
淩戟笑了笑,隻是道:“花了這麼多錢,不想辦法找補回來,皇上就要來找我的麻煩了。與其自己麻煩,不如別人麻煩。”
工部尚書崔如諾從大堤上回來,換下濕透的衣衫,愜意地躺在小妾的貴妃榻上,吃著美人喂過來的水果,十分悠然自得。
小妾笑道:“老爺忙了這麼多天,現在看著倒比以前有精神。”
崔如諾歎了一聲,微閉著眼睛道:“本官忠君為民,大堤一日不穩,本官一日不能安睡。如今終於大局落定,本官總算能夠鬆一口氣。”
“有老爺這樣的好官,是皇上和百姓的福氣。”小妾恭維道。
崔如諾哼笑了一聲,想到都是因為淩戟那蠢材大手大腳地批準款項,用一車車的真金白銀才終於把以前那個粗製爛造的堤壩徹底封砌在牢不可破的新堤之內,那些讓他日夜難安的證據從此之後隻會慢慢爛在江水裏,永遠也不會重見天日了。
“說起來,本官也要好好謝謝神武侯才是。”崔如諾嗤笑道。
小妾還未應聲,管家突然急急忙忙地從外麵跑了進來,撲通一聲跪下。
“老爺,老爺不好了啊老爺!”
崔如諾臉色一黑,坐起身來,沉聲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簡直胡鬧!不說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至少也要沉著穩重,才當得起我們尚書府的門楣。”
“他們這些下人,哪裏能及得上老爺的修養。”小妾盈盈笑著,起身為崔如諾整理衣衫。
管家吞了吞口水,勉強平靜下來,顫著聲音道:“老爺,咱們府裏的三個農莊裏,查出來好幾箱來路不明的銀子……”
小妾嗤了一聲:“居然還有人被錢嚇到,老爺,這真真是奇事。”
崔如諾卻心裏一動,推開小妾皺眉看向管家:“說清楚。”
“老爺,是官銀啊!”管家拜了下去,“幾大箱白花花的銀子,全是官銀啊!”
崔如諾一怔,慢慢坐回榻上。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浮現起平國公府被他們陷害的那一大車海外洋貨……
崔如諾出了一頭冷汗,站起身道:“這是有人故意陷害本官!快,快去查清楚,到底是什麼人把銀子放到我們莊子裏的!”
管家應聲就要退下,崔如諾又叫道:“慢著!先……先把銀子運出去!”
“老爺,運到哪裏去啊?”管家一臉驚恐為難。
崔如諾想了半天,卻想不出個章程來。在屋子裏來回踱了好幾趟,又一迭聲地吩咐道:“快去套馬車,我要去廣安侯府找許世子商量一下!”
管家答應一聲,擦著汗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卻被外麵跑進來的小廝攔了下來。
小廝跑進門來氣喘籲籲地跪在地上:“老爺,順天府和大理寺的人來了,硬闖進了大門,我們攔不住啊!”
“什麼?”崔如諾一下子軟倒在椅子裏。
怎麼會這麼快?這一環扣一環的,絲毫不給他喘息之機,這是把他往絕路上逼!
“老爺,您想想辦法啊,現在怎麼辦啊?!”小廝和管家哭叫道。
這裏正亂著,官兵已經闖了進來,小妾驚得高喊一聲,連忙躲避。
為首一人一身大理寺官服,目如鷹隼,麵容帶煞,帶頭跨進了房門。
他眯眼看著怔怔愣愣的崔如諾,隨意地一拱手道:“本官大理寺少卿古鋒,奉皇命徹查築堤貪墨之案。崔大人,請吧。”
築堤貪墨案?崔如諾一個激零,忙站起身,挺著胸膛怒道:“大膽!本官是工部尚書,這裏是尚書府,豈容你這等黃口小兒隨意亂來?!本官築堤治水兢兢業業,所有銀錢全部用在了堤壩上,絕不敢私拿一絲一毫銀兩。治水帳冊清清楚楚幹幹淨淨,這是有人刻意汙蔑本官!本官要麵聖,在皇上麵前親自說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