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笙回到神武侯府,卻見一輛馬車停在牆邊,一個人影在附近有些猶豫地走來走去。
方越笙走近之後,才看清楚那人居然是鍾天耀。
鍾天耀看見他,麵上顯出幾分尷尬,有些猶豫地躑躅片刻,還是走了過來。
方越笙皺起眉頭,鍾天耀像被嚇到了似的,又停下腳步。
方越笙不耐地拉了拉馬鞭:“鍾天耀,你到底有什麼事?”
“越笙……”鍾天耀喚了一聲,卻又沒了言語。
“不說我進去了。”方越笙不耐煩地抬腳往府裏走,鍾天耀忙上前攔住。
“越笙,我……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方越笙狐疑地打量著他,鍾天耀眼神閃爍著,不敢直視他。
“越笙,我——”
“好吧,我原諒你了。”方越笙漫不經心地用鞭鞘敲著手心,卻將鍾天耀嚇了一跳。他準備好的一大段說辭還沒來及說出口呢,就這樣原諒他了?
方越笙斜睨了他一眼,上前敲開大門,回頭道:“進去說吧。”
還在怔忡的鍾天耀就這樣被拉了進去。
一直跟在後麵的許如信望著那闔起的門扇,恨恨地咬緊牙根。
“越笙,你不生我的氣嗎”鍾天耀捧著茶水,小心地看著他。
“有什麼好氣的,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你也不算做錯。”至少鍾天耀沒有落井下石,甚至送了些東西給他。也許那隻是彌補他自己的良心過不去,讓自己好過一些,但至少良心還是在的,跟許如信和徐遠清之流不可同日而語。
這麼輕易獲得原諒,鍾天耀反而有些不知道如何繼續下去了,麵色優柔地沉默了下來。
方越笙看了他一眼:“是鍾老爺讓你來的吧。”
鍾天耀有些愕然:“你怎麼知道?”
方越笙嗤了一聲:“經曆過這麼多,有些事我再看不清楚,也太蠢笨了些。”如今淩戟在朝中得勢,很得皇帝信任,淩戟又對方家諸多照顧。淩戟在朝中從不與別的人交往過密,不管是勳貴還是寒門,他一概不沾。這些人想要拉攏淩戟,找不到別的途徑,也就隻能從他身邊的人入手了。
鍾天耀輕歎一聲:“越笙,你果然長大了。”
“誰也不比誰多幾個心眼,端看各人願不願意用心罷了。”方越笙扯了扯衣袖上的褶皺,沒什麼表情地說道。
鍾天耀點了點頭。方越笙不再開口,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間又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他雖然心裏對方越笙有愧疚,今天卻的確是帶著任務來的。本以為按淩戟的出身,他會跟傅家那一派走得近些,沒想到淩戟到現在跟誰都平平淡淡的。有來往的幾個官員也都是些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還沒成什麼氣侯,因此動了念頭的人便不隻一個了。
隻是鍾天耀在方府落難時曾經援手一二,雖然隻是杯水車薪,但也算是可以利用的情分。平常遊手好閑的鍾天耀就這樣被趕鴨子上架,來跟方越笙攀感情來了。
方越笙打量著他不太自在的神色,微微一笑。
鍾天耀畢竟不是許如信,沒有大善也無大惡,連這種拉關係的事情也做得不甚熟練。他跟以前的自己倒是一樣的,就是個沒什麼心機的紈絝子弟。
方越笙站了起來:“好了,茶也喝了,你的道歉我也接受了,如無其他要事,就恕不遠送了。”
鍾天耀連忙拉住方越笙的衣袖:“等等,越笙,我這一盞茶還沒喝完呢,你就要送客了?”
“那你快點喝。”方越笙也沒什麼耐心了,抱著手臂站在一邊看著他,明顯不想再跟他虛與委蛇下去了。
鍾天耀一窒,無可奈何地看著方越笙。剛才看他待人接物還挺成熟的,這會兒完全故態複萌,一點麵子情也不耐煩做了。
鍾天耀輕咳一聲,本來想要緩緩打聽的事情,對著方越笙似乎是行不通的,索性直接一點,也省得難為了他自己。
“越笙,你住在神武侯府,跟淩侯爺一定十分親近吧?”鍾天耀小心地道。
方越笙一想那些“親近”,臉皮有些發熱,瞪了鍾天耀一眼。
“有話直說,少打聽些不該打聽的!”
這不就是個套話麼,他打聽什麼了?鍾天耀有些鬱悶,隻能接著道:“淩老爺和淩夫人也來京城不少時間了,不知道有沒有相中哪家閨秀,好給神武侯說親啊?”
方越笙一聽,頓時火冒三丈。
走了一個霜荷,來了一個鄭茉芳。好不容易讓方侯爺從中作梗——不,是從中調解,打發了這位鄭小姐,怎麼連外麵的人也惦記起淩戟的親事來了?!
淩戟就這麼能招蜂引蝶嗎?!太浪了!
“誰讓你多管閑事了!”方越笙剛才的那點聰敏淡定模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耐煩地推搡著鍾天耀:“什麼閨秀,什麼說親,關你什麼事?!連神武侯也敢覬覦,你真是色膽包天!滾滾滾,神武侯府不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