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刮了整整一周,樹的葉子都落的差不多了。
病房外的一棵歪脖子老樹,老樹之所以被叫做老樹,是因為整個醫院裏麵所有的一切在經曆上個世紀的那場大地震後,唯一存活下來的東西。噴泉塌了,草坪裂了,其他的樹有被攔腰折斷的,有連根拔起的,隻有這棵樹還歪歪扭扭的生長。粗壯的根莖鑽出地麵縱橫雜亂,靠近地麵的樹幹積壓成一堆,順著往上萎縮成細小的一節,醜陋卻不影響它的高大。
鬱邵庭認真聆聽著,雙手交叉坐在麵朝趙瑾的椅子上,安靜的聽他說完所有想說的話。看著窗外那顆老樹的樹枝趙瑾唏噓道:“你看它那麼醜,可是它好好活著,也沒有人在意這些,人們隻會說它頑強,哪怕它的樹根醜陋不堪,可我呢?我拚命想要守護的東西就硬生生讓我自己弄得支離破碎。老樹的葉子掉光了,來年春天它依然長出來,我的葉子掉光了,就該走了。”
鬱邵庭聽出他是什麼意思,“你的葉子掉光了而她的葉子還在,你還要走嗎?”
趙瑾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問了鬱邵庭一個問題,“鬱律師,鬱老爺子身體還好吧?”
“家父一切都好,隻等趙先生前去拜會。”
“怎麼?鬱老爺子說了我曾經幹的蠢事了?”
“是不是蠢事我不知道,不過家父一直在念叨,要是再見到你就狠狠敲你一拐杖。”
趙瑾直起身子把枕頭墊在腰後,把手上的點滴拔掉,“當時年輕不懂事,不過希望鬱律師回家後告訴鬱老爺子一聲,就說我趙瑾從他那叼走的那塊肉還好好的存著,要是哪天鬱老爺子想拿回去,我隨時恭候。”
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A城沒有人不知道自己因為繼承家業的事和老爺子鬧得不愉快,趙瑾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趙先生想說什麼?”
“如果我父親還在的話,你可以叫他趙老爺子。”
趙瑾說完,兩人對著眼睛互相不語,然後皆放聲大笑,英雄識英雄,英雄惜英雄。
“我和她結婚那天,她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我就一直等啊等,等啊等,終於婚禮結束了,什麼都結束了,在洞房裏,她在我耳邊說,她不能懷孕,說完按著我的頭笑著問我聽到這個驚喜開不開心,我當時就逛了,我說我一直就不想要孩子,這樣正好,鬱先生,我很可笑是吧?”趙瑾抬手示意擋住了鬱邵庭要說的話,繼續說了下去,“我打算贏了這場官司就自殺,然後公司的一切都交給她,她很聰明,會更早讓萬盛走上正軌,我也知道她要是贏了這場官司,她會帶著從我這拿走的一切離開我,永遠的離開我。那我怎麼能讓她贏呢?我不知道這場鬧劇到底是誰對不起誰,不過已經不重要了,失去的不會回來。”
趙瑾的不再是暗流湧動的烏黑,用像個孩童似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鬱邵庭,“鬱律師,這個案子已經結了,我的事我會處理好,回家吧,孫小姐在家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