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鳴暗暗咬牙。
他是真沒想到,這十拿九穩之事,竟會生出這等波折來。
衙內某間小室,一個中年美婦此時也蹙緊了眉頭。
“母親,這……怎麼辦啊?”她身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更是焦灼不安。
“莫慌,你父親自會有法子應對!”相府繼室李知意深吸一口氣,端起桌上茶碗啜了一口。
“這個蘇沉央,今日真是邪門!”相府嫡次女蘇如歌頓足,喃喃咒罵道:“平日裏軟得跟團爛泥似的,揉得她變形,都放不出一個屁來,今兒怎的這般伶牙俐齒?”
李知意也覺古怪。
然而,事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堂之上,蘇千鳴雙拳緊攥,猶豫不決。
今日的蘇沉央實在反常。
大堂之上,一個十六歲的閨閣之女,身受重刑,渾身是血,麵對虎狼一般的衙役,卻仍有餘力據理力爭。
更說出那些叫他心驚肉跳的話。
他委實是不敢托大。
“蘇相,您這是,慌了?”蘇沉央看著他,嘴角滿是玩味笑容。
“生出你這樣的孽女,為父豈能不慌?”蘇千鳴捂著胸口,痛心叫:“你殺人被人拿了現形,居然還要狡辯!”
“可憐那葉姑娘死得那樣慘,你還要將她拉出來示眾,你真是好毒的心腸啊!”
他這麼一說,葉夫人立馬受不了了。
女兒那屍身,燒得皮焦肉爛。
她隻見過那一次,便痛得死去活來。
此時想到女兒那般慘狀,要由這千人萬眼瞧著,還要一個糟老頭子在上麵摸來摸去的,更是悲痛難言。
“老爺,我們不驗!”她哭叫,“我們萬不能再上這賤人的當!”
葉永昭扶著她,也是滿麵傷痛。
從內心而言,他也不希望女兒的屍身,再被橫陳於眾人之前。
蘇沉央察顏觀色,便知這夫婦倆心思,冷哧道:“所以,為了這虛無的體麵,你們是要不顧自家女兒的冤屈了?”
“你休要胡說!”葉夫人含淚怒吼,“苑兒是我們的掌心寶,為了她,我們豁出命來都舍得!”
“命都舍得,再驗一次又如何?”蘇沉央盯住她,“自從她出事到現在,大人和夫人,可有仔細察看過她的屍身?”
這話把葉氏夫婦問得一怔。
事出突然,他們悲痛欲絕,那屍身隻掠了一眼,哪還有勇氣再去細觀?
蘇沉央就知道他們沒看過。
身為家屬,看到至親慘烈屍身的那一刻,他們便已被悲痛迷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