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祭禮(2 / 2)

即使有一天會有衝突,他也沒有想到來得那麼早。

但是自己一直有答案的,不是嗎?

昳旿抬起手臂,手腕一轉,銀色的光芒紛紛從他掌下散落,化成一盆植株,枝丫虯結,黑白交織各參其半。姿態傲然斜臥。體態泰然,末端頂著一朵巨大的花,花蕊頂端飄蕩著或白或黑的瑩光。

“殿下,這是黑白花蕊。”昳旿說,翻起袍袖,握住株體,“臣以此起誓,此生此世效忠於殿下,不易其主。”

它受了感應地蘇醒,像蟒蛇似的攀上他的手臂,慢慢探出它的荊棘,刺入昳旿的手臂。

“昳旿!”逸子吃了一驚。

黑白界的信物,非黑即白,非對即錯。以此起誓,便再沒有沒有通融的餘地,也沒有了所謂的灰色地帶,違誓即死。世上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耐住這樣的剖解,也就沒有誰願意碰它。

隻見荊棘伸進他傷口裏,貪婪地吸食著。鮮紅的血液順著荊棘湧入植株,將裏麵的黑白都染紅。花越開越豔,在枝頭晃蕩。直到花兒開到最飽滿時,整座植株瞬間化為灰燼,敷在昳旿的傷口上。

不時他的傷口便恢複如常。

“這又何必!”逸子心裏疼惜,“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本就是人之常情。”

“那是常人的常情。”昳旿臉色微微蒼白,放下手袖,“不是我小霸王的常情。”

逸子皺了皺眉。

“主仆之間難免會有猜忌。如今我得殿下信任能知此事,卻遲遲不願回應,假若事情出現什麼差池,”昳旿上前一步,“我便成了殿下眼裏的罪人。事關殿下前途,臣不願倉促應諾,也請殿下三思後行。”

逸子看著他:“事已至此,不可不救。”

“另一萬七千人怎麼救?殿下,這必然是一場聲勢浩大的逃離,恐怕難以掩人耳目!”昳旿說。

“那一萬多人早已換了。”逸子不顧他的震驚,堅定地看著他,“剩下就三千!我必救不可。”

換了?!

已經換了?!

昳旿心下一抖,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隻怕聲音傳到過道去。

逸子緩了緩神:“我會承擔一切責任,將軍隻作渾然不知就好。”

昳旿被他的任性激怒了:“別說這些話了!不可能的。”

江南有子弟打鬧生事,能惹事的就沒省油的燈。個個氣血方剛,什麼硬氣的話他沒聽過!兜兜轉轉,最後他不也沒有丟下過誰!更何況這次是殿下!

“我出去安排一下就回江南。”昳旿走了幾步,想起什麼來,回頭看了一眼,“殿下切不可拜托外人,更不可自己集齊,能不能答應我?”

逸子愣了愣。

昳旿遙遙看著他,劍眉上捎上些急躁,又按捺著:“能不能答應我?”

“能。”

“行,殿下一諾千金!”昳旿轉身推門,快步下樓。

走到一樓,碰到進來尋人的琨嬰。

他的軍師依舊談定得很,迎上來。

“我說這屋子吃人呢,”琨嬰拉著莽莽撞撞往外走的他,半開玩笑地用羽扇一點伏龍殿深處說,“進去的人怎麼就不見出來了呢?”

那是他剛剛下來的地方。

“我們得快點兒。”昳旿的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匆忙道。

“接下來除了宴會沒有什麼安排了。”琨嬰大概猜到什麼了,快步跟在他身後。

“你帶貢品出席宴會,”昳旿往他那邊低了低頭,“跟他們說,我身體不適不能出席。”

“這是你露臉的好時候。”琨嬰勸導,“這樣的機會不多,別糟蹋了。”

“以後多到你不想!”昳旿不加思考地說,隨後聽到琨嬰揶揄的笑聲。他不由“嘁”了一聲,深深地表示鄙視。

“如今我啊,”昳旿有些憂慮地歎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兩人領著子弟兵們,一前一後騎馬經過過人山人海的宮道。

子弟兵的鮮紅護腕像他們的標誌一樣,此時隱藏在素白的衣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