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麼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了，突然見我說了一句：“最近，你吃人還吐魂魄嗎？”
他的臉色一變，手裏的筷子一下子掉到了地上，那與我對視的眼神卻沒有變，依舊是嘴角上揚，臉上的那抹笑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怪異。
“你什麼意思？”他看了眼吊在地上的筷子。
我微微一笑：“我什麼意思，你不明白嗎？非要我直說嗎？這樣，就沒意思了吧？”
他沒有說話，我們互相注視著，他的眼睛微微泛藍，確實很好看，有些像泰國電視劇裏的那些混血男主角，幹幹淨淨又很清爽，走在人群裏，確實是一眼能把女孩子目光全部吸引過來的那種人。
我們就這麼看著對方，彼此都在笑，那笑中卻帶著一絲明顯的假。
在頓了很久之後，我輕輕咳嗽了一聲，這才轉頭對吧台裏的陸凡說道：“麻煩你，再給這位客人送一雙筷子過來。”
陸凡趕緊點了點頭，正要照做。不想麵前的男孩兒卻一擺手：“不必了。”
接著，隻見他弓著身子自己撿起了筷子，抽出一張紙擦了擦筷子頭後，又在味碟裏挑了一點著料放進嘴裏品起來。
“好吃嗎？”我問。
他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一般般吧，小米辣的味道差了一點兒，不夠香。”
我冷笑了一下：“不會啊，這些小米辣還是王一鵬上次買的那一批，這麼長時間，我還沒進過貨，味道應該不會變，你肯定是這麼長時間沒吃了，忘記原來的味道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說到這裏，男子眨眨眼，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聲音也比之前提高了許多：
“我這輩子吃遍美味，這大千世界還沒什麼是我沒吃過的東西。你這店居然開始作假了，這小米辣你的工人是用機器攪碎的，王一鵬之前可是他們用刀切碎的。”
聽他這樣一說，我眉頭一皺，趕緊把那碗小米辣拿過來仔細看了看。
果然，辣椒的皮肉已經完全不成型了，而且還有紅色的辣椒汁水浸在碗底，淡黃色的辣椒籽無精打采地堆在碗裏，看起來就沒有什麼食欲。
我想起那種用刀切碎額小米辣，肉質是脆的，而且辣椒籽的顆粒飽滿，嚼在嘴裏辣味十足。
趕緊讓醒子去廚房現切了一盤小紅辣椒，剛剛端上來我就感覺到了兩種辣椒的差別，雖然原料還是一樣，但單看色澤就差之千裏。
我猜想，可能是王一鵬離開之後，廚房師傅欺我是個新老板，幹起活兒來也偷工減料，用膝蓋想也能想到，刀切辣椒的功夫比機器攪拌要費時費力得多。
平時的我習慣於粉飾太平，可能正是因為這一點兒，成了這些人偷懶的理由。
回頭我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陸凡：“跟廚房的師傅一聲，以後誰再偷奸耍滑，就別幹了。”
見狀後，男孩兒臉上有些得意，他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有些怨氣：
“我的菜這麼久了還沒上啊，我可是餓壞了。這店裏的服務怎麼變得這麼差了，麻煩唐老板幫我催一催，這鍋都燒得滾開了，隻見紅油翻滾，不見菜上來，不是白耽誤功夫嗎？”
我站起來，又給他的茶杯裏蓄滿了水，慢悠悠地說著：“火鍋吃的是湯底，多熬一熬，煮出來的味道會不同的，你之前吃那麼長時間的火鍋，不會連這個都不明白吧。”
他也盯著我：“我當然明白，但是我現在實在是太餓了，餓得能……”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抬眼將我的火鍋店粗略地打量了一遍後，整個身子突然朝前一傾對我幽幽說道：
“你信不信，我現在餓得能將這個火鍋店整個吃下去！也包括……這裏所有的人……”
恍惚中，我看見他的眼睛閃了一下，他的那張臉也在那一瞬間也突然變化了一下，像極了之前在這店裏大鬧過的那隻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