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大聲對持著,旁邊經過的一個小護士瞪了我一眼。
一看,正是剛才坐在服務台裏玩兒手機的那個:“你一個人在這裏吵什麼啊,病人都已經休息了,不是陪床的就快點兒離開,要留下來也早點兒休息了。”
我趕緊說了一聲好,那小護士跟之前那個人一樣,依舊沒有看到我麵前的馬殷,又從他的身上穿了過去。
剛剛被小護士批評了一頓,我現在也不敢再大聲說話,正要從馬殷身上收回目光,卻在他的身後突然間看到了一個人!
我心裏一驚,是他!
那個站在馬殷身後的男人,就是今天下午剛剛跳樓自殺的那個小軍的病友。
此刻,他正站在馬殷的身後,定定地看著我們。
我朝他伸出手,想說什麼,馬殷也意識到了身後有東西,於是趕緊轉身。他的動作嚇了那個男人一跳,隻見他身子一顫,嗖地一下就竄到了病房裏。
那一間正是小軍的病房,我想起剛才出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個黑影,肯定是這個男人。
之前開水房跳樓的那隻男鬼,他一直在開水房循環了五年,直到剛剛才被鬼差接走。而現在小軍病房裏的這隻男鬼,今天下午才自殺,也就是說,他也像開水房裏那隻一樣,在這裏一直循環下去了。
想到來這裏,我突然見很鬱悶。
原本以為,死了就一了百了,可以解脫了,就算是魂魄真的從此再也沒有了,也好過每天生不如,暗無天日。
但是他們在自殺前應該是怎麼也不會想到,死後所麵臨的一切比生前更要艱難百倍。
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這是一個艱難又痛苦的循環過程。
跟著那鬼影跑回了病房,小軍依舊是睡著的,旁邊的黑影正盯著他看,一眼不發。
意識到有人進來,他轉頭,鼓起兩個眼球衝我嘿嘿笑了一聲,馬殷快步上前伸手想要住他,那人往後一推,飛快跨上了床頭。
最後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後,他跳了下去。
站在窗邊,跟剛才看到的一樣,樓下是空蕩蕩的停車場,之前停著的幾輛車都開走了,跟本看不到有人躺著。
這時,躺在病床上的小軍輕輕哼了一聲,我走過去看了他一下,他側了一下身子,就又睡了。
“你為什麼不帶他們走!?”我低聲問馬殷。
馬殷回答我:“他們是自殺?”
“他們沒有辦法,那樣的活著,沒有尊嚴的躺在床上,拖累家人,那種痛苦你根本就不明白!”
“……”馬殷頓了一下,隨後道:“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他們結束生命的借口!”
“為什麼?”
“萬事萬物,皆有定數,從朦朧初始狀態起,我們所有人的命運就是被安排了,妄圖改變這一切,隻會招來懲罰,也就隻能那個下場……”
“你放屁!”我終於忍不住罵了髒話:“這是什麼道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誰不想好好活著,尤其是他們,你知道進了這種醫院一天的治療費用是多少嗎,他們跳下去之前,經曆了多少掙紮,這些,你們根本就不懂!”
說完上麵的話,我感覺很痛快,大口喘著氣。
狠狠地看著馬殷,在那一瞬間,我對他們這種長時間遊蕩在人間,並總是以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俯視眾生的人,突然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厭惡感。
我們普通人,偶爾也會站在別人的角度去考慮問題,並且做自我的反思。
但是這些鬼差們,存在的時間比我們長得多,居然隻會一意孤行,用自己的標準去做丈量,看來,他們也不過如此。
我在心裏冷哼著,頗有些不屑。
馬殷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歎了一口氣:“唐小圓,你居然罵我?你知道嗎,要不是我剛才救了你,你也被他帶走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才反映過來,剛才我那個高個子怪人明明是要帶我走的,要不是馬殷出現,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而且,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細節,就是他在要抓我走的時候,分明是想把我從我自己的身體裏抽出來,那隻老鼠精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要我的身體,但那個怪人不同,他隻是想帶走我的魂魄。
想到這裏,我的頭皮又是一陣發涼。
不是死了才會被鬼差帶走嗎,我明明是個活人,那高個子鬼差為什麼要帶我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我知道自己身上有秘密,但到底是什麼,卻不知道是什麼。
我沉默了片刻後,問他:“你怎麼會在這裏,你來做什麼啊?”
“這個你不要管,總之今天是你運氣好,下一次會怎麼樣,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