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料峭嚴寒,街頭巷尾似乎是為了迎合這天氣,空無一人。大年夜的前夕,那熱熱鬧鬧的氣氛怕是都被鎖在了房間裏。昔日的高門大戶沈府門前更是門可羅雀,一陣風刮來,幾片落葉打著旋兒,飛起又落下。
一個人影從遠處緩緩的走近了。那是一個女乞丐,長長的頭發因為好久沒洗,打著結兒,凝成塊兒,襤褸的衣衫,破成一條一條的,完全擋不住這刺骨的寒意。那乞丐卻似乎毫無所覺,臉上原本的膚色也被風沙刮得粗糙,看不出反應了。那乞丐一步一步的走到沈府大門前,在門口的石獅子旁邊坐了下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女乞丐從身後取出一把二胡,試了試音,伴隨著二胡淒涼的音色,清亮的聲音回蕩在這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身後的大門發出“吱呀”一聲,門縫中探出了一個腦袋。“喂,臭乞丐,我們少爺說了讓你進來暖暖身子。”二胡聲一停,女乞丐緩緩的站起身,對著那仆從微微點頭致意,“多謝。”
“一個乞丐還那麼傲氣,跟我來吧。”仆從嘟嘟囔囔,很是不滿意為什麼少爺這樣心善。也罷,自從老太爺走之後,這沈府也漸漸沒落,分崩離析,隻剩少爺一個人,還苦苦支撐著這偌大家業。少爺天生體弱,有沒有能說話的人,仆從瞥了女乞丐一眼,一個乞丐也好,讓少爺寬寬心,大過年的,少爺還是一個人,也太可憐了。
女乞丐跟著仆從穿過中庭,又穿過幾條走廊,進了一個叫做倚翠軒的院落,院落中種著幾處翠竹,東南角的翠竹旁邊放著一張石桌,石桌上擺著果盤點心,石桌旁邊還有一張軟椅。軟椅上,一個病弱的少爺倚靠著,沈家少爺看著女乞丐,努力的微笑著,“咳咳,阿一,帶這位姑娘去換件衣服。”
“是。”被叫做阿一的仆從做了一個跟上來的手勢,又穿梭過幾條走廊,帶著女乞丐進了一個院子,露天的溫泉池,旁邊擺著完好的衣物,“快點洗好,來逸翠園。”阿一對著女乞丐指指那個溫泉,“我去伺候少爺了。”
女乞丐小心翼翼的將二胡放在岸邊,默不作聲的脫下衣服,髒汙的衣服也已經硬化,完全沒辦法疊起來。女乞丐幹脆將衣服就那麼擺在地上。邁步走進了溫泉,身上的傷疤一點一點的沒進水裏,女乞丐整個人也埋了進去。
倚翠軒,沈少爺不停地咳嗽著,阿一將鬥篷蓋在沈少爺身上,“少爺也真是的,非要在那麼冷的天氣出來,萬一凍出個毛病來,冷大夫又要生氣了。”
“沒關係,阿冷也說我這身子,多走動走動也好。”沈昭咳嗽著,“橫豎也就那麼些日子了,多出來看看反而好些。”
“少爺!”阿一生氣的跺腳。“沈家就隻剩少爺一個了,少爺一定能夠長命百歲的,老祖宗在天上守著少爺呢。”
“沈家也不是隻有我一個,阿叔,阿伯都在的。”沈少爺繼續的咳著,結果阿一熬的藥,一口一口的喝下去,“這藥真的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