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wxc`p``p`*wxc`p` 神奈喜看到眼前這一幕整個人都不好了。
因為幾乎在雪消失的同時,倒在地上的浦野久乃輕輕地動了下指尖,緊接著就緩緩抬起來頭看向神奈喜,原本棕色的雙眸變為一對赤紅,那神情姿態已經不是浦野久乃,更似神奈喜所熟悉的那個少年——
“阿雪?”
嗯,不用加問號,絕對就是他。
神奈喜瞬間想到的就是夜鬥曾說過的憑依,可如果真是這樣,那雪就一定有聽到那時他們的對話。
但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因為不管怎麼說,眼下的事實也無可爭辯,她看見的就是所謂的憑依。
雪強行進入了浦野久乃的身體,雖然神奈喜沒有看見她的靈魂被擠出來,但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兩個靈魂正在使用一個身體,而以人類的身體強度根本沒有辦法長時間負荷,後果可以說不堪設想。
眼看雪以浦野久乃的姿態從地上站起來,神奈喜雖然不知道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但現在必須要阻止他——
“阿雪,你先出來好嗎?”
此刻的雪完全沒有聽進神奈喜的話,他沉浸在重新獲得肉身的衝擊中,在活生生的身體裏再一次感受到了溫度,哪怕是以這種方式。
他攤開自己的手掌,又慢慢握緊。
——……是活著的,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他快步走到窗台邊上,大力地呼吸著外麵新鮮空氣,就是這麼簡單的事都能讓他感動得想要落淚。
——真的是活著的。
可是望著藍天白雲,他的笑容又凝固了。
他很清楚,這個生命的鮮度並不屬於自己,但他還有機會,哪怕隻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神奈喜看到這種神情的雪,哪怕是用浦野久乃的臉,她都不忍心開口打斷,直到他轉過身靠著窗台看向自己,然後將浦野久乃嘰嘰喳喳的音色壓得低沉,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對她說道——
“已經夠了,以後我的事不用你管了。”
“啪嘰。”
神奈喜感覺到了,自己額角青筋絕對已經因為這句話氣爆了。
類似於那種感覺吧,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在青春期的時候因為一件小事頂撞了更年期的母親,然後甩門回房,比誰都大聲地說“不用你管了”這種話。
“……你說什麼?”
雪當然沒有再說一遍,幹脆用實際行動複述了剛才的話——他兩手一撐從身後的窗口跳了出去,憑依後的“浦野久乃”似乎有了非同一般的身手,竟然猶如特工一般抓著窗台外沿就蕩進了下一層樓的教室,然後頭也不回地一路跑下樓。
神奈喜跟著跑到窗口,差了幾步就隻能看著雪離開,她是個人類,也沒有天賦異能,再急也沒有辦法做出像他那樣的高難度動作,隻得老實地轉身從樓梯跑下,可等她到了校門口人早就沒了蹤影。
“我的事不用你管了。”神奈喜看著眼前光禿禿的街頭,麵無表情地重複了遍他對她的最後那句話,無比的心酸夾雜憤怒化作對鐵製校門的奮力一踢,“我才是再也不要管你了!反正浦野久乃也不是好人!”
把話全部說還給了雪,但神奈喜沒覺得心裏有任何好受,發泄的憤怒全部倒回了身體裏,外加不小心摔在廁所整出大大小小的青紫,身心俱疲的她忍不住抱腿靠著牆蹲了下來。
“什麼嘛……說我偽善,我雖然不算什麼大好人,但是真的想幫你啊……”
神奈喜的頭越埋越低,隻留下一對眼睛留在外麵盯著地上,有些酸澀難耐,倒是耳朵捕捉到了離自己越走越近的腳步聲,等視界裏麵多出雙眼熟的工作用皮靴時,她就知道是誰來了。
夜鬥沒有說話,知道自己來晚了一步,在看到更衣室的狼藉和雪用人類姿態消失在街頭的背影後大概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他挪著步子走到她邊上,然後靠上一樣的牆壁慢慢蹲下來,見她連個頭都不抬,也知道她這次內傷絕對不輕,隻得先拿手指試著戳兩下,卻沒有得到回應。
又是老樣子。
夜鬥咂舌一聲,隻能改變方位蹲到了她眼皮底下,倒著腦袋從上往下看她:“阿——喜——?”
神奈喜的視界裏多了個腦袋,還綁著大媽式的頭巾,一看就知道他是急著跑出來的。
偏偏在這個關頭看到他,神奈喜一直拚命、拚命、拚命忍耐的情緒終於無法遏製,鼻子已經開始發酸。
她一連抽了好幾下,他也沒忍住跟著節奏往後仰脖子,等到她的腦袋整個抬了起來,眼淚也已經跟著掉了,可以說是哇一聲就哭了出來,絕對是她長這麼大哭得最慘烈的一次。
夜鬥被嚇到了,徹徹底底的那種,從來沒見過哪個女人的眼睛會跟水閘一樣,一見他就哭成這樣。
“夜鬥,怎麼辦啊?阿雪他學壞了啊。”神奈喜拿袖子管蹭著眼睛,可就是蹭不完,“還跟我說什麼再也別管他。”
夜鬥手忙腳亂,還好身上還有個圍兜,忙拿它當帕子用,也跟著蹭她眼淚:“我就說那個年紀的小鬼不好整嘛!這不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啊,弘音先生明明告訴我了,可我還是沒能拉住阿雪!”神奈喜看著夜鬥,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糾結得更緊了,眼淚也流得更盛,“我還沒忍住揍了他。”
“揍……揍得好!不揍不聽話!”夜鬥雖然想到了神奈喜的蠻勁,但還是把它甩出腦袋,眼下還是讓她別哭更重要。
但順著神奈喜說顯然也不是個好主意——
“一點都不好!然後他就叫我別再管他了!”
“啊啊啊!!!別哭了別哭了!!!看得我都想哭了!!!”夜鬥眼看著神奈喜哭崩了,也一起崩潰地撓頭,最後伸手把她帶進了自己的懷抱,
神奈喜愣住了,她的腦袋被有些強硬地按在眼前人的頸脖處,眼中流出的生理鹽水沾濕了他的衣服,但也真的如同所願,止住了哭聲。
……被抱住了。
其實這並不算一個美好的擁抱,因為在廚房工作,夜鬥身上的油煙味很重,頸脖的皮膚上也有汗濕,但對於此刻的神奈喜來說已經足夠了,他的懷抱很溫暖,尤其是撫在她腦後的掌心,像是有安神定心的功效一樣,讓她的情緒慢慢平複,就像是在告訴她“別哭了,有我在”一樣。
夜鬥的身體有些僵硬,另一隻手開始固執地拍著神奈喜的背,或許是以為這樣的動作能讓她更好受些:“放心吧,他跑不遠的,弘音早追上去了。”
神奈喜聽後點了點頭,抓著他衣服的手指微微用力:“……嗯。”
……
一會兒後,神奈喜覺得好些了,以為某人應該自覺放開手,但是等了好半天都沒個響動,她往上抬個眼皮,就看到他兩頰飄著兩朵紅雲,一臉舒爽地蹭著她腦袋,時不時咧開嘴,也不知道在傻笑些什麼。
神奈喜木著臉朝他下巴彈了個手指,他才收手捂著痛處哇哇叫了好幾聲,她瞧他跳腳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夜鬥揉著自己的下巴,跳腳的時候微低頭看到了少女望著自己露出的笑容,這才算真的安了心。
之後兩個人都有些沉默,這種莫名的氣場讓神奈喜覺得有些怪怪的,而眼下她也恢複了平靜,在雪的問題上,她絕對沒有辦法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對他不管,就在她剛想跟夜鬥說下關於雪的事時,邊上忽然傳來一個女聲——
“那個……”從不遠處的大樹後麵探出個蜜色的腦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聲說道,“我可以出來了嗎?”
神奈喜一愣,驚訝地喊出了那人的名字:“……三千?你怎麼在這兒?!”
夜鬥蹭了下鼻尖:“就是她告訴我你不見的。”
鵜野三千從大樹後麵走出來,晃了晃自己略長的袖管,朝神奈喜笑道:“剛才阿喜去上廁所後手機就一直響個不停,我剛接通夜鬥先生就唰得出現了,又找不到你人,最後是沿著水跡才過來的,但夜鬥先生跑太快……等我趕到的時候我就不知道該怎麼出來了……”
她說完還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頭。
夜鬥躲在神奈喜後麵,趁她看不見立刻給鵜野三千一個大拇指,也不知道是覺得她的哪兒讚了。
鵜野三千也朝夜鬥眨了眨眼,又對神奈喜真摯地說道:“不過阿喜還真是厲害呐,還認識食堂小工兼職魔術師的人物。”
夜鬥的大拇指開始抽得很有節奏,臉跟著扭曲了下:“都說了八百次了,我是神明啊。”
“哈哈哈哈哈,夜鬥先生還那麼會說笑話,真是太厲害了。”
“……”
神奈喜聽著他們雞同鴨講忽然覺得心好累,不過這樣也好,與其讓鵜野三千去接受眼前這個男人是神明,還不如直接說是魔術師來得省事,反正看樣子夜鬥是很難向她證明了,也沒個證件和防偽標誌啥的。
身旁的人仍在糾結於神明與魔術師的統一性,神奈喜望著仍是無人的街頭,沉默了很久——
阿雪。
……
可最後還是沒能找到他。
弘音回來了,他無奈地告訴神奈喜,雪實在太能跑了,可他到底是為什麼要帶走浦野久乃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