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來的自己對夜鬥而言隻能是累贅,神奈喜當然很清楚這一點,可是要自己就怎麼離開真是連一步都邁不開來。

但她最後給出的答案還是“好”,因為她看出眼前這個少年在這個問題上的執著,他是下定決心要讓她離開,哪怕最後要用上武力。

神奈喜始終無法理解眼前的少年,不管怎麼說,他們之間不過是那晚的一麵之緣,相處不過幾個小時,哪怕用他那一見鍾情、愛情至上的說辭也無法說服她,在經曆過之前的一切後,她明白神明與神器之間的是什麼樣的羈絆,哪怕毘沙門真的在這件事上錯了,作為她神器的東澤遼也沒必要擔著被收回名字、成為野良的後果來幫自己。

但眼前發生的一切又不得不讓她相信,東澤遼確實放下了最重要的一切出手幫了自己,而他要自己先行離開也是考慮到了她的安危。

所以她先答應了,自己可以先行離開,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她不答應,以東澤遼的能力還是可以分分秒把她從高天原丟下去的。

東澤遼聽到神奈喜的回答後臉上浮出了笑意,是發自心底的喜悅:“阿喜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事實上我確實也幫不了什麼忙。”神奈喜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露出一個極為勉強的微笑,“請你一定要把雪音帶回給夜鬥。”

東澤遼的笑意比剛才又加深了幾分,自然非常地點頭道:“放心,我一定會的。”

他這麼說著,抬手將雪音拿起,置於身側。

東澤遼告訴神奈喜離開毘沙門府邸的唯一出口,事實上他更想看著她安全離開,但卻被她以現在情況緊迫為由拒絕了,沒有神器跟毘沙門打的夜鬥不能為了這幾分鍾耽誤,東澤遼是想拒絕的,但神奈喜卻以比他更堅定的態度告訴他“夜鬥在等著雪音”,東澤遼隻能答應在這裏分開、他直接去夜鬥那裏,可能也僅僅是因為神奈喜的表情能令人信服,她的再三保證竟沒有讓他產生一絲懷疑。

東澤遼目送了會兒離開的少女後轉身,他望著眼前熟悉的建築,不覺握緊了腰側的劍柄,或許一切都可以跟他想的一樣美好,什麼都不會再發生,隻可惜的是他沒能看到神奈喜在他身後忽然的回頭。

說她有對東澤遼有疑慮也好,說她根本沒法丟下夜鬥他們離開也好,神奈喜最後還是選擇了留下來跟在東澤遼身後,有宇迦耶神器的結界在,她也完全不擔心被發現。

東澤遼走在她前麵十幾米的位置,步子始終都不緊不慢,神奈喜也捉摸不透他要去哪兒,她一開始還能耐著性子在後麵跟著,但隨著時間漸漸得過去,神奈喜看著仍舊慢慢晃悠的東澤遼,她從直覺上感覺到了他的漫無目的,簡單來說就是——

東澤遼根本就是在拖時間。

對於現在仍在拖住毘沙門的夜鬥而言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神器,東澤遼這麼做無疑於把夜鬥的脖子帶到毘沙門的刀下。

——“我要幫的從來都不是你。”

神奈喜的耳邊重新響起了東澤遼的話。

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神奈喜告訴自己必須要把雪音從東澤遼的手上奪回,方法或許有千百種,但她已經沒有那個時間再去思考了,她要做的僅僅是拚盡全力地將雪音帶到夜鬥麵前。

所以當身體比思想更快做出反應之後,神奈喜才發現自己成為半妖後的爆發力竟然這麼可怕。

可能連一秒都沒有,東澤遼隻覺得耳畔一陣風吹過,餘光似乎晃過了某人的影子,再抬頭就看到了本應該離開的少女在自己的麵前出現,她有些輕微的急喘,看著他的眼神帶上了敵意,而被她雙手護在胸前的卻是上一秒還在自己腰側的長刀。他下意識低頭看去,果然空空蕩蕩、已經不在了。

“阿喜總是不信我呢。”東澤遼微怔後忽然笑了,隻是這笑容中似乎摻雜了些難以形容的另一種情緒。

“……”她警惕地看著眼前的黑發少年,卻抿著嘴遲遲沒有開口接話,右腳往後退了半步,在確定沒有什麼過激反應後立刻轉身就跑。

“阿喜!”

身後人提聲喊了她的名字,神奈喜的步子頓了一下,卻還是沒有為此停下,可是當腳再抬起邁下的時候,剛還在幾米開外處的東澤遼在她身後出現了,近地都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不要回去了,阿喜……真的,不要再來高天原了。”

神奈喜放棄直接離開這樣的選項了,在他麵前,無論再怎麼努力,以他的能力都可以瞬間來到麵前。

她沒有回頭,雙手更是緊緊抱著雪音,隻是埋首低聲問著身後的人:“你……根本沒有想要幫我們。”

“你也聽到的吧?我本來就沒打算幫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東澤遼確實從沒有說謊,僅僅是他們把他的話當做了無關緊要的玩笑。

“……你完全就是想要夜鬥死吧?”

東澤遼歪了下頭,似乎在考慮了一番後回答道:“準確地說我隻是在努力地把這種可能性放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