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顏心裏放不下江永生,來回跑了好幾趟,在劉子娟的勸說下才躺下休息,迷迷糊糊見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在無數個深夜裏,她就是聽著這樣“回家”的腳步聲才安心入睡的。即使他的步伐放的再輕,她也能分辨出。
季冬陽,你不應該來的。一滴清淚滑落臉龐。
幸好展顏側躺背對著季冬陽,否則即使在昏暗的燈影下也能看見她睫毛的顫抖。
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陪著我一夜,這就足夠了!真的,季冬陽,足夠了!假裝睡著,不去麵對,慢慢地以為我不再愛你就好。
淚水涔涔而下,手抓緊了枕巾,拚命壓抑就要冒出來的抽泣聲。
手?你的手怎麼了?燙傷了!該死的我竟然沒有注意!是和江永心推搡之間因為我才被粥燙傷的吧?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要是李瑋凡知道了該多傷心啊!你知道我又是多麼心疼!
你還是趕緊回家吧!你在這裏,我怎麼辦?
良久,病房外傳來兩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像是在爭論什麼,展顏聽到了母親的突然抬高的說話聲,還有一個詞是“離婚”!
怎麼回事?誰要離婚?是季冬陽嗎?不會的!他們那麼相愛,怎麼會離婚?是不是李瑋凡的抑鬱症又犯了?是因為這兩天季冬陽一直待在這裏嗎?也許是的。以前由於方以安忽視了她,她的疑心病才會越來越重的。
不,季冬陽應該趕緊回去!她不能再一次充當“離婚”的導火索,更何況這還是季冬陽的婚姻!不!她不允許季冬陽離婚!他怎麼能離婚!他要幸福的!
狠狠地擦掉臉上的淚滴,爬起身來,顧不得穿鞋就走向門邊。
她要季冬陽立刻、馬上回去!
季冬陽和劉子娟正說著話,展顏出來了。兩人均是一愣,不知道她聽去了多少,於是就誰也不開口。
“媽!”展顏先開口,眼神直接望向劉子娟,“這麼晚了,還是讓季叔先回去吧!”
“顏顏,我……”季冬陽想要說什麼,卻被劉子娟阻止了,“冬陽,是很晚了,你回去吧。”劉子娟覺得展顏應該還什麼都不知道。
季冬陽的目光倏地一斂,幽深的目光就這麼靜靜的、深深的凝聚在展顏的身上,心底氣血翻湧,想要大聲的告訴她:“顏顏,我離婚了!”也想大聲的問她:“顏顏,你還愛我嗎?”可是,身側的那隻手,拇指已經扣在了手背紅腫處,現在,隻有疼痛才能壓住那脫口而出的事實。
“顏顏,你怎麼沒穿鞋,地上很涼。”說完,徑自走過去,在展顏和劉子娟的詫異中,打橫抱起展顏,一步一步,走得艱難,重新將她放在床上,“你不用擔心江永生。”兩隻手臂萬分不舍的抽離展顏的身體,但是又不得不迅速,否則會發現手上的傷的,“他會沒事的!我保證!”眼睛裏的傷感重過心底的溫柔,“但是你也要好好的!”
多少年了,季冬陽從未主動的親近過展顏,就算是展顏主動,季冬陽也會退避三舍,而現在,季冬陽破天荒的主動抱起了她!
他的氣息還和以前一樣,讓她眷戀,難以釋懷。
不!他是季冬陽,是李瑋凡的季冬陽!正要作勢推開他,他已經遠離了。
“我走了!”說完,季冬陽推門而出。輕輕的一句話,像是風中吹落在水中的柳絮,水麵平靜,卻蕩起層層漣漪。痛的。
“顏顏,睡吧!”劉子娟不忍再看展顏,她那雙好像看透了世間悲喜的雙眼隨著季冬陽的關門聲變得空無一物,那種痛入骨髓的難過、那種明明是想哭,卻還要對著自己微笑的樣子……
我是被顏顏趕出來的嗎?季冬陽苦笑,帶著疼痛,不是手背上的傷在痛,而是心裏被刺抵住的地方,綿延不絕的痛。骨中骨,肉中肉,就這樣被硬生生的剝離。
可是,誰能說得清這剝離的是誰的骨,誰的肉?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季冬陽踏著踉蹌的步伐漸漸遠去,孤單的背影在黑暗中竟有些彎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