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一回來坐鎮,那寧國府的風氣立馬變了,就是賈敬還沒開始動手,那些個妖妖繞繞的丫鬟婆子也不敢鶯聲笑語。要知道,這老太爺賈敬年輕那會兒就討厭那些鶯鶯燕燕,當初服侍他十幾年的丫鬟,那也是說攆就攆,忒是不講情麵。她們可不想被趕出去,要知道當初趕的一批,如今那日子過的淒慘的很,身上衣服都打了補丁,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都看不出當日的模樣,這才多久,也就一個多月。

見寧國府變好,劉姥姥自是樂見其成,心道,這家裏還是要有個當家人鎮著,接著又讓賈赦賈珍多跟賈敬走動走動,兩家嫡親的關係,縱然幾年沒見,但這親情也是斷不了的。

賈赦冷眼看賈敬做事有規有矩,倒也真心佩服起自己這個堂哥來,自發的湊到賈敬跟前,沒事一起喝個茶,吃點酒,倒是賈政,如今他跟王夫人,一家子搬出榮國府,頭開始心裏還堵了氣,想著自己混個本事出來讓老夫人後悔,後來他升為尚書,心裏著實解了不少氣,隻是榮國府的主子沒一個嫉妒,老夫人更是沒哭著喊著讓他回去,賈政心裏多少有些失落。待後來,他養的一個清客自請離去,他心裏是不舒服,但還沒想那麼多,後來在客棧吃酒才曉得,那清客卻是攀上了高枝,瞧不上他這個被分出府的榮國府嫡子。

賈政最是好個麵子,分出榮國府後,越發在意這些,被個一窮二白的清客瞧不上,他哪裏咽的下那個氣,因而,縱然後來借著二舅子王子騰的手教訓了那清客,實則心裏還是不爽的。

賈政冷眼看著劉姥姥跟賈赦兩個四處蹦躂,榮國府名譽掃地,心裏卻是痛苦啊的很,在他看來,那榮國府越亂越好,到時候老夫人他們就知道他這二房的重要性。抱著這樣陰暗的心裏,賈政恨不得賈敬跟賈赦越過越糊塗,誰曉得這兩人竟是走到一起,做出那等不要臉麵的事兒,竟然還得了京城人士的誇讚,賈政如何服氣。

因而劉姥姥說讓他跟賈敬一塊走動走動的時候,心裏就有些不爽。當初賈代善沒少拿著賈敬為例子教育他,說那賈敬如何如何好,讀書好,性子好,生的好,就沒有不好的,賈赦素來不好詩書倒不覺得壓抑,那賈政打小就喜歡讀書,自認為高人一籌,卻偏偏被賈敬壓著,他還不能說半句不滿,這心裏不曉得積攢了多少怨氣,等後來賈敬自己想不開跑到山上當道士的時候,他心裏別提多高興,縱然嘴上勸解幾句,其實私心裏恨不得賈敬一輩子不下山才好。

再後來賈敬當了道士,賈代善開始改口誇讚賈政,言語裏對賈敬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對賈政越發滿意。賈政得了賈代善全部的關注,老夫人也是多家疼愛,賈政被看作賈家的未來,這心氣自是高的。

在他心裏,這賈府就得靠著他,旁的人都是不信的。

然而,對賈府至關重要的他卻被掃地出門,他如何能接受的了這樣的落差。

賈政心中的怨氣劉姥姥是不知道的,她一個老婆子要麼多嘴說幾句,這牛不喝水還能強按牛頭不成。劉姥姥到底上了年紀,經曆有限,如今家務事歸大太太,隻要她不虧對幾個姑娘,她也就滿意了,這外頭的事兒自來就是男人們的事情,賈赦是個孝順的,每每都會說道幾句,聽懂的聽不懂的,她也就隻能說那麼幾句話,不管有沒有用,她這心也是盡道了,好歹給大兒子一個支持。

不過今個姑娘白日裏有課上,劉姥姥日子無聊,正在籠子裏撿雞蛋,琥珀如今也能給劉姥姥打下手,隻是,因著這些農活,好好的姑娘也不敢穿金戴銀,衣服也是綢緞,是那最下等麻布,生怕熏臭了衣裳,她這簡潔的打扮倒是讓劉姥姥大大誇讚一番,她自己卻是有苦說不出。幾個丫鬟裏頭,琥珀上手最快,新來的翠羽一手好廚藝,沒那些花哨,簡簡單單幾個菜就有味道的很,劉姥姥最是愛吃,關光白菜配著也能吃兩碗白米飯。

劉姥姥正將雞蛋放在框子裏,突然腿被人抱住,好懸沒將雞蛋給打算,回身一看竟是賈環,哎呦乖乖,這孩子咋瘦的脫形了,瞧這小臉黑的黃的,衣服也薄的很,這都入了冬了,天氣冷的很,這麼薄薄的一層還不把人給凍死了。

“哎呦,環兒,你咋這樣了,琥珀,琥珀,快快準備些熱水,對了翠羽,你去廚房做點吃的送來,先那幾盤子糕點過來。”劉姥姥將手裏的雞蛋給了琥珀,連忙牽著賈環的手進了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