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郎買了米麵回去,在巷口遇見了左家大嫂,左嫂子笑嗬嗬道:“蕭小哥兒真是勤快啊。”
蕭雲郎擦了擦額上的汗,隻笑了笑,幾十斤的大米沉甸甸的,他一路走回來實在是累了,就沒多說話。
左嫂子走近了幾步,雙眼帶笑道:“我跟你說,你前幾天跟我說那事成了。”
蕭雲郎有些吃驚,過了一會兒才道:“是麼。”
“那還有錯,你嫂子與你大哥還是認得幾個人的,你那宅子雖建的好,隻是遠了些,這不是有個大戶人家,想給兒子找個安靜的住處讀書,隻是價錢......”
蕭雲郎輕歎道:“能賣出去已經很不錯了。“
左嫂子道:“不過二百兩是少不了的。”
蕭雲郎點點頭,微笑道:“嫂子,我先回去了,晚上我打壺酒,到您家細細說。”
“哎。”左嫂子清脆地應了,“你來,我叫他們多做幾個菜。”
蕭雲郎走回他們的小院子,把菜洗了,準備做晌午飯,他挽起袖子從井裏打了水,算計著二百兩銀子能幹些什麼。
這時候已經是深冬,井水冰涼,蕭雲郎一邊切大白菜,一會兒停下來凍得不住搓手,等他把菜和飯端到桌子上,屋裏的人都沒有出來。
蕭雲郎也習慣了,他擦幹淨手,敲門進去。
一時一股酒氣直衝他麵門,蕭雲郎皺了皺眉,走到床邊,看著還沒有從宿醉中清醒過來的男人,良久,才推推他,道:“相公,飯好了。”
男人沒有反應,蕭雲郎提高了聲音,道:“相公,起來吃飯了——”男人忽然伸出手不耐煩地揮了過來,蕭雲郎猝不及防,給推倒在地,頭撞在櫃子上,發出“砰”的聲響。
蕭雲郎閉上眼睛咬著牙,沒有喊出聲,一會兒後他站起來,默然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人在他合上門的那一刻睜開了眼睛。
晚上蕭雲郎去了隔壁左嫂子家,他打了酒,買了兩斤熟牛肉,臨行前他給林玉嵐做了一碗牛肉麵,林玉嵐沉默地坐在桌子旁,也沒有問他出門做什麼。
左家大哥是本地一間牙行的老板,車馬房屋人口都有經手,這兩口子精明卻不市儈,對林家夫夫也是照顧有加,這也是蕭雲郎放心把自己宅子交到他們手上的原因。
三人入席,左大哥道:“二百兩實在是可惜了,那宅子雖然在京郊,裏麵卻是少有的精致,隻是到底不便利呢。”
蕭雲郎給他把盞,問道:“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看中了房子?”
左嫂子道:“是李尚書府的旁支,現今刑部李尚書叫他叔叔的李老爺......”
蕭雲郎的手一顫,眉頭就皺了起來,左家夫妻最善察言觀色,不由對視一眼,左大哥問道:“蕭兄弟莫非與李家有舊?”
蕭雲郎猶豫了會兒道:“與李家,有些不方便。”
這話說得委婉,不過意思卻是明白的,左大哥喝了口酒,沒有說話,左嫂子道:“那可是不巧了......”
蕭雲郎思索著最近家裏需要花錢的地方,道:“大哥,真是麻煩你了,若有其他合適的買主,價錢低些也可以......”
飯後蕭雲郎回去,看見林玉嵐坐在院子裏出神,不禁道:“天這麼冷,你在這裏坐著幹什麼?”
林玉嵐問道:“你去做什麼了?”
蕭雲郎原地站了一會兒,沒有答話,自顧自進屋去了。
林家被查抄的時候,隻留下了在蕭雲郎名下的嫁妝,錦江伯府蕭氏一族是太子爺的忠實擁躉,蕭雲郎也和以前的太子爺,現在的皇帝有舊。蕭雲郎做林家三郎君的時候,並不是個精打細算的人,用費頗是奢靡,後來侯府出事,他先是為林家老侯爺夫妻和大伯治喪,還要為發配邊疆的二伯一家和大伯其餘家眷打點,一筆筆花費出去,蕭雲郎的手中隻剩下了兩座小宅子並城外幾十畝田地,夫夫兩人不事生產,在這半年裏摸索著過日子,現今又是花錢的時候,蕭雲郎無奈,隻好賣掉京郊的宅子。
蕭雲郎洗漱後躺在床上,眼中一片酸澀,他嫁時母親覺得林家人口複雜,怕幼子受委屈,京郊的宅子偏僻安靜,若蕭雲郎嫌侯府吵鬧,能夠偶爾去住一住。
蕭雲郎嫁後一年母親病逝,現今的錦江伯夫人是蕭雲郎庶出的小姨,這位小姨為人溫婉本分,她常勸蕭雲郎回家住,蕭雲郎次次婉言謝絕。蕭雲郎的父親蕭粟為人嚴厲、不苟言笑,對子女卻很細致,蕭雲郎的母親死後,他也沒多少續弦的意思,隻是偌大一個伯府,總不好沒有女主人與人交際,最後還是他的嶽母,也就是蕭雲郎的外祖母出麵操持,他才娶了現在的妻子。蕭雲郎的兩位兄長與父親一樣都是武官,大哥蕭沐郎與二哥蕭渡郎都未成家,蕭雲郎自小受盡父母兄長的寵愛,沒有受過一點兒苦,林家出事後,他怎麼也不肯與林玉嵐和離歸家,寧願過苦日子,他也不願受兩位兄長的接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