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派出所的時候,天空突然飄起小雪,我渾身發冷,終於流下眼淚。
我筋疲力盡,一屁股坐在公交車站邊,掏出手機撥通了秦雪默的電話,在聽到睡意惺忪的一聲喂後,再也忍不住痛哭出聲。
“雪默,我和顧愷,我們完了……”
“什麼?怎麼回事?你們不是都快結婚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嗚咽著將早晨發生的一切告訴秦雪默。
電話那頭,傳來秦雪默的罵聲。
“衣冠禽獸!陸一微,我早就和你說過……要提防這種偽君子!吃軟飯的男人!我敢說,你所有的積蓄,都花在他身上了吧?”
秦雪默的話像鞭子狠狠抽醒了我。
我這才發現自己的窘境。
我是非婚生的孩子,從小跟著媽媽輾轉於各種親戚家裏,受盡了白眼和冷遇,自媽媽去世以後,我幾乎和那些冷血的親戚斷了聯係。
顧愷和我可謂是同病相憐,都是單親家庭。
我們相遇在美術社,我大大咧咧,失手砸壞了社裏的石膏相,刻薄的學姐聽到聲響,回頭正準備斥責,顧愷卻擋在了我前麵,笑吟吟道。
“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我會賠給社裏。”
那是開春,窗外楊柳依依,陽光和煦,這個俊朗的大男孩逆光站在我前麵,滿身都是太陽的溫暖味道。
我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男人的保護,在那瞬間似乎就愛上了顧愷。
他對我好,我便加倍的回饋給他。
因為窮,所以格外獨立,我靠打工念完了大學,並且彪悍地供養起讀研的顧愷。給他買各種東西,為了照顧他的自尊,我總是搶在他拒絕前抱住他脖子。
“潛力股,我這可是提前投資啊!將來你發達了,要記得給我買一堆名牌包,我一個提著去上班,一個提著去買菜……”
顧愷大笑,捧起我的臉一頓猛親。
這一切,現在想起來,都顯得那麼可笑。
我流淚不止,捂住嘴雙肩顫抖。
“我是豬,雪默,我是豬!”
秦雪默始終不忍,放柔聲音。
“好了好了,當局者迷,那你現在有地方去嗎?”
我想起那充斥著許安安綠茶味香水的出租屋,胸口一陣惡心悶痛,強笑了一下。
“我好像無家可歸了,我、我能不能先在你宿舍借住幾天?找到工作我就搬走。”
秦雪默答應得很幹脆。
“嘰歪個啥!趕緊過來!大冷天的別凍壞了!”
掛斷電話,我手指劃過手機屏幕上我和顧愷的自拍合照,眼淚再次忍不住刷刷地流了下來……
至今,我也不能完全接受,那個口口聲聲深愛我的顧愷,竟然真的劈腿了。
渾噩間,有隻修長的手撿起我掉在地上的手套,輕輕放在我膝蓋上,我不由止住抽噎,怔怔抬頭。
這是個很好看的年輕男人,大冬天的,他卻隻穿著一件黑色連帽衫,連帽衫帽子壓得很低,微微卷曲的劉海下麵,大墨鏡幾乎遮住了半個臉,但僅憑他露在外頭的白皙皮膚、輪廓完美的下顎及水色薄唇,就可以判斷,這絕對是個好看得令人發指的男人。
男人慵懶地靠在公交車站牌上,指指自己的腦袋,朝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