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門拉緊,我與他麵對麵隔桌而坐,服務員送上了幾份做工精致的點心,隨後又輕輕拉上了門。
我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然而這一刻看著眼前的東西卻又讓我萬分沮喪。
幾天沒有洗頭,想必頭發已經不忍直視,而坐了幾天硬座車廂,這衣服肯定髒得可以,而與格格不入無所適從的我相比,對麵的男人卻輕鬆酌定。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了,誰也不說話,然而比起他了然於心的掌控相比,這一刻我狼狽得像個傻瓜,十分後悔方才完全沒有搞清楚狀況就跟著來的輕率舉動。
我深吸了一口氣,組織了一下語言。
“你就是陸先生?”
聽聞,對麵的男人又笑了。
“是,而且我還是你法律意義上的生父。”
這樣開門見山的平鋪直敘,哽得我一時不知什麼反應。親子……鑒定竟然對上了?!他見我不語,把點心往我前麵推了推。
“聽說你才下火車?沒想到子萍竟然給我生了一個女兒。”
這前言不搭後語的兩句,被他輕飄飄說出,聲音中毫無波瀾,看得出對於我這個意外的產物並沒有什麼感情。我的心微微一痛,小時候也幻想過父親突然出現,像電視劇中的萬不得已,或者是像小說中的深情厚愛,抑或是人世間種種複雜的人性和感情……
然而,生活往往比虛構更精彩,我的親生父親總算出現了,然而,此情此景卻疏遠得比陌生人還陌生,彼此間似乎也沒有半點親近的打算。
“陸一微,S大平麵設計畢業,大學時曾獲得一等獎學金,還在XX美術比賽上獲過獎……”
我有些驚訝,陸先生已經放下了一頁紙,看到右上角那張彩打的齊劉海證件照,我一下反應過來,他怎麼會有我的簡曆?!
完全不削於解釋,陸先生起身站起來。
“聽說你最近在找工作,有沒有興趣到我的公司來做?至於今後住的地方,江秘書會替你安排。”
說完他遞過來一張名片,黑色暗紋上燙金的隻有簡單的三個字——陸致遠。網絡段子上經常調侃那些恨不得把所有頭銜費盡心思擠在小小一張名片上的人,而與之相對的的就是如此極簡風。
我正在猶疑,陸致遠已經走到門邊。
“有什麼給我打電話。過幾天就是除夕,我會安排你見一下其他的家人。”
公事公辦的口吻,毋庸置疑的口氣,而那其他的家人頓時讓我恍然大悟。
果然——果然——
我想大笑,腦海中親戚的嘲諷,母親的神傷,被人嬉笑怒罵沒爹的孩子……種種情緒突地集中到心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這一刻我簡直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顫著手拉過他的袖口。
陸致遠動作一頓,視線淡淡滑過來。
我黯然地收回手,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艱澀道。
“你已經有家庭,我媽媽是……小三嗎?”
陸致遠揚了揚眉毛,似乎有些意外我這個有些孩子氣的疑問,養尊處優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惱,卻還是很認真地回答我的問題。
“我們……之間曾經有過感情。”
哦,感情……
好直白的答案,我跌坐在地上。
陸致遠蹲下@身子,摸了摸我的頭發。
“這性子倒是挺像子萍,哎,一微,凡事別太鑽牛角尖,若是能早些知道你們母女,子萍興許就不會……我陸致遠縱使混賬,卻也不是無情之人,以後你會明白。我還有事,接下來的事江秘書會幫你安排。”
說完,他歎了一口氣起身拉開拉門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