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漆黑的瞳孔一縮,蕭鉞的唇,微微顫抖,心裏,似乎有什麼東西猛地斷裂:“……你……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沈宴要死了!因為你的蠢和瞎,她,要死了!“死,沈宴……再次聽到這樣聯係在一起的兩個字眼,蕭鉞想笑,想嘲諷,但張開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沈成青掃了眼周圍的侍衛,和麵前一臉呆滯的男人,將那盒子遞過來:“不想看看嗎?可以續命的好東西,”說著,臉色猛地變悲愴:“從沈宴體內、剜出來的好東西,王爺不看嗎?!”
不管蕭鉞的臉色,徑直打開。
柔軟的綢布上,一粒白色的繭靜靜的窩在上麵。
“盡餘歡那樣的奇毒,天下聖手、人人都說自己不會解、不能解,偏我那愚笨的小師妹,說她會解。”
嗬,她會解個屁!“我那小師妹自小愚鈍、醫術平平,但身子裏卻有一對可以救人續命的長生蠱。
所以,當她一知道蕭王爺您中毒、命懸一線,幾乎是立刻,就決定用她自己的命、換你的命!哦,對了,王爺認為她當初逼你娶她,是因為攀附權貴?是因為愛慕你而不得?!”
“狗屁!那是因為隻有夫妻、隻有那樣……她才能給你續命。
可笑!可笑蕭王爺你竟瞎了眼、盲了心,七年來隻知一味偏寵提攜溫家、打壓沈家,害得沈家寥落至此、居然,又將這個女人娶進門。”
“娶進門,也就罷了。
更可笑,你在沈宴那蠢女人想要成全你自由時、給了她重重一擊。
溫大姑娘隻是說肚子疼,你不查不問,直接讓人將沈宴屈打成招。
蕭鉞,你可知,她為何承認莫須有的罪名?!因為、她怕肚子裏的孩子沒了、她怕、你沒辦法得到解脫!”
“長生蠱雖能救命、但卻讓你的生死和她連為一體!你有多恨她、多厭惡她,沈宴知道,所以,她決定成全你、成全你和溫大姑娘的真愛!可你呢?!”
“蕭鉞,你親手殺死了沈宴的希望、殺死了,她留在這世上唯一的寄托。”
淡然平靜如沈成青,提起沈宴,此時此刻,也不由得眼眶猩紅、淚如雨下。
“蕭鉞,你何德何能?讓沈宴如此相待!”
沈成青用力合上長生蠱的錦盒,塞到蕭鉞的手中。
他說:“蕭鉞,這世上最傻最愛你的那個人,很快就要死了。
恭喜你,很快就獲得自由,從此之後你想如何寵愛別人、如何打壓沈家,她都看不到了。
但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沈宴,願用自己的命、去換你的命!”
他轉身,背影孤絕,眼神悲愴:“蕭王爺,恭喜您永失摯愛、長生百歲!”
沈成青推開一眾呆滯的侍衛,步伐沉重,一步步向前。
待他的身影轉過巷子,上了馬車,馬車揚長而去,眾人才看到,端著盒子的蕭王爺,身子猛地一個踉蹌,扶住了門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人還抓不抓?”
所有人麵麵相覷。
蕭鉞捏著盒子,麵色灰白的轉身進府。
“沈宴……王妃,真的用自己的命,救王爺的命?”
“這……這怎麼可能呢?”
身後的聲音,悉悉索索,變成箭,句句紮進蕭鉞的耳中。
他卻隻踉蹌著身子,看著手中的盒子。
“阿蕭,”一雙柔弱無骨的手,纏住他的腰:“姐姐她……怎麼可能呢?一定是騙你的……沈成青一定是騙你的。”
她小心又惶恐。
蕭鉞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到一般,一激靈,甩開溫良的手。
第一次,他定定地望著麵前的溫良……她,真的是他記憶中那個溫婉善良的女孩嗎?如果是……為何……她變得如此陌生?“……阿蕭”被甩開,溫良柔弱的小臉上,神色有些僵硬。
“那時,你在哪?”
他突然開口。
溫良眼眸閃了閃:“我……阿蕭,當時父親母親逼著我好好準備冬日宴的事情,如果我不能取得頭魁,就不許我再去見你。”
是嗎?蕭鉞沒有說話,定定看著她。
“孩子,真的是她下的藥?”
溫良臉色更加僵硬,但旋即,睫毛輕顫,幾許淚意:“阿蕭,不是你查出來的嗎?也是姐姐親口承認的,而且,我的孩子沒了……”
看著她,蕭鉞忽地揚天大笑,直笑得眼淚都出來。
他……有何資格質問溫良?他才是那個將沈宴逼入絕境的罪人。
一把推開想要上前攀住他的溫良,“你去回芙蓉苑,最近,不要再出來。”
到底是幼年時曾救過他的人,他也不想將她想得太壞。
轉身,大步向府內走去。
心口酸澀綿密的疼,那是此生,從未有過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