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美人,你要去鎮裏去就是了,讓我們陪著你做什麼?”金玲半個屁股搭在牛車上,腿在半空中晃蕩,把自己的衣裳扯了又扯,生怕多沾上一點牛車上的塵土。
餘美人盤著腿坐在牛車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總不會是去賣了你們。”
金玲看她這模樣就厭惡,總想和她頂上幾句,奈何餘美人死活不肯搭她的話。
一路上前麵趕車的劉祿總是時不時地回頭偷看,雖然每回都會受到金玲的白眼,可他隻是憨厚一笑,下回還回頭偷看。
這鎮離他們住的村子不遠,大約五裏地路程,按劉祿的說法,雖然這隻是個鎮,卻是這附近十裏八鄉最繁華的鎮,五花八門的行業一應俱全,儼然是個小縣城。
小鎮以青石板鋪路,當中一條小河橫穿小鎮首尾,河岸兩側的鋪麵鱗次櫛比一間挨著一間,看的人眼花繚亂。
“美人姐,我得先去給米鋪卸貨,你們要不等等我?”劉祿跳下牛車,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米鋪。
餘美人對他神秘地眨眨眼:“不必,我們自己先去個地方。”
劉祿看看她們三個,又見餘美人腰寬背闊,也不似好惹的,略略放下心:“你們要上哪去逛?我先把你們送到了,等我卸了貨過去尋你們。”
餘美人回頭看看背對著自己坐在牛車邊緣的兩個小丫頭,往劉祿跟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說了三個字。
“啊?”劉祿叫了一聲。餘美人一巴掌扇在他腦門上,打的他眼冒金星,隨即噤了聲。
餘美人使勁地對他眨眼,示意他閉嘴。
劉祿這才小聲問:“你們三個女人,去攬翠坊那種地方做什麼?”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不斷在金玲和阿蘭身上打量,再看向餘美人時,已是一臉警惕,仿佛看著一個欺騙無知少女的變態老鴇。
餘美人又一巴掌呼在他腦袋上:“廢話,我長成這樣,難道去賣身嗎?”
“賣……賣她倆也不成啊……”劉祿叫餘美人打怕了,捂著腦袋委屈地低聲嘀嘀咕咕。
餘美人又想揍他,被他躲開了去,一拍牛背:“讓你去你就去,別廢話,小心等會米鋪等急了扣你的工錢。”
劉祿偷偷瞥了餘美人一眼,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想想自己八成不是她的對手,隻能不情不願地駕起牛車往攬翠坊去。暗罵自己昨日怎麼就被這女人誇昏了頭,答應帶她們來縣裏,萬一她真的把金玲賣了可如何是好?若真是如此,他便賭上性命也要衝進去救了金玲。
就在劉祿這傻小子腦補出一場英雄救美的大戲的時候,攬翠坊已經到了。
餘美人拍拍劉祿的肩膀:“你若是趕緊去米鋪卸貨,興許還能趕上回來救她們。”
劉祿一聽,堅定地看金玲一眼,駕上牛車,匆匆離去。
金玲和阿蘭就算是傻子也瞧出不對勁了,金玲一看見攬翠坊花紅柳綠的牌匾就立刻便炸了毛,一手緊緊攬住阿蘭的胳膊,一手指向餘美人:“餘美人,你莫非……莫非要賣了我們?我們可是景府的家奴,你無權買賣我們!”
阿蘭也是一臉瑟瑟,柔美的臉顏色盡褪:“少夫人……阿蘭寧死也不肯賣身進這等醃臢之地。”
餘美人翻了個白眼:“你們一個個腦子裏怎麼盡是些齷齪思想?”
這時候從那攬翠坊裏出來個女人,臉抹的煞白,嘴唇殷紅,穿著一身綠油油的衣裳,手上脖子上戴滿了金燦燦的鐲子和戒子。迎風一抖,身上的脂粉香氣隔著兩尺就能聞到。
餘美人迎上去,笑成一朵風中的小花:“金媽媽,人我給你帶來了,你好好瞧瞧,值不值我跟你說的那個價?”
金玲後退了兩步,眼睛瞪幾乎要脫眶而出,眼睛裏全是淚水:“餘美人,你還說你不是要逼良為娼?”
那位金媽媽和餘美人站在一處,一個白臉,一個黑臉,仿佛黑白雙煞,將這兩個待宰小羔羊死死盯住。
金媽媽皮笑肉不笑的,眼皮子耷拉著:“人是長的白白嫩嫩的,把手伸出來,讓媽媽瞧瞧手是不是也是精貴的嫩手。”
金玲和阿蘭想跑,奈何餘美人已經擋在她倆身後。
金玲回頭惡狠狠地看向餘美人:“餘美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金媽媽卻已經等不及了,徑直上前一邊一隻緊緊嵌住她倆的手,硬生生扯到自己麵前,貪婪地上下打量著。那模樣,活脫脫是個有特殊癖好的色鬼。
阿蘭已經被嚇哭了,隻是強忍著不敢哭出聲音。金玲抓著阿蘭手臂的手已經深深嵌進她肉裏。
金媽媽將她倆的手放在手心裏來回拿捏半,上上下下的看了足足有小半柱香的時辰,忽地裂開血紅的大嘴笑了,一張老臉仿佛被水泡開的老陳皮,一下就舒展了開來:“值……值……絕對值那個價,這樣的小手做出來的絲線活才值錢嘛。”
金玲和阿蘭正抽噎著,聽到這話忽然一愣:“絲……絲線活?”
金媽媽一臉茫然:“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