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是你回來了嗎？”吳棟動情地自言自語起來。
米粒守在ＩＣＵ門外焦急地等待著。
“好的好的，謝謝你！”吳棟彬彬有禮地退出門外來。
“怎樣怎樣？”
“我同事同意你進去，但是隻有十分鍾哦，因為你奶奶現在還是處於半昏迷狀態，不能長時間探望，也是為她的身體著想。”
米粒緊張地快要哭出來了，“謝謝，謝謝，我一定好好配合！”
穿好醫院規定的隔離服和口罩腳套，幾乎是全身武裝了的。醫院，是離死亡最近的地方，ＩＣＵ，是離死亡更近一步的地方，進入裏麵的人，幾乎已經是被判死亡的患者。米粒越往裏麵走，越害怕，仿佛她已經預感到自己眼睜睜看著奶奶離開這個世界越來越近了。
每個房間都有一個大大的長方形玻璃窗，很多重症患者家屬隻能隔著玻璃窗探望。一窗之隔，遠若天涯。很多患者都不省人事，都插著許許多多的管子，米粒奶奶也不例外。米粒透過玻璃窗看到消瘦緊閉著眼睛，插得到處都是管子，鼻子也插著管子的奶奶，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流下來。
“我能進去嗎？”米粒日思夜想的奶奶就在裏麵，她正在跟死神抗爭著，她要進去，握緊奶奶的手，告訴她，一定要堅強，家裏人都在外麵等著自己平安健康地回家呢。
“不好意思，你隻能隔著窗戶看望，你奶奶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各項指標也還不是特別穩定。等清醒或是指標達標了就可以進去。”ＩＣＵ的醫生解釋著。
比起在外頭，米粒已經心滿意足了，畢竟她能夠透過玻璃很清楚地看到奶奶的情況。
“恩。”米粒掛著淚痕，緊緊地貼著玻璃窗，想盡可能離奶奶更近一些。
“奶奶，你一定要撐下去啊，奶奶，大家都在等著你平安回家！你聽到了嗎？”米粒麵帶梨花，朝著滿是管子地躺在病床上的奶奶呼喚。
很多小時候和奶奶的往事，就如放影片一樣，曆曆在目。
十分鍾，在此刻，就像一閉眼的時間，快到難以接受，米粒隻得悻悻地告別奶奶。
“奶奶，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很快會好起來的，我們就能進來陪你了，你要加油！”
“嘀嘀，嘀嘀”機器有條不紊地發出聲音，彷如對米粒呼喚的回應。
“ＩＣＵ簡直就是燒錢啊，我拒絕繼續就醫，到時候弄得人財兩空，我們到哪裏哭去？”
“就是說啊，我們還有孩子要讀書，本身經濟條件不好，再加上這麼貴的醫藥費，我們可負擔不起。”
“醫生，我們拒絕再就醫。”
米粒剛從ＩＣＵ重症病房出來，就聽到外麵嘰嘰喳喳菜市場一般的嘈雜吵鬧。
“爸媽，怎麼了？”米粒上前問。
米粒爸爸沉默不語，媽媽欲言而止。米粒動動腳指頭就明白這些所謂有流著一樣的血的至親又在作妖了。
“醫生，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米粒看清局麵，也不想多廢話，直接問醫生。
隻見醫生歎了口氣，“你們家人正在為要不要繼續救治裏麵的老太太鬧意見。”
米粒想都不想地說：“當然要救，醫生，必須得救！”
“呦嗬，口氣倒不小，你知道裏麵ＩＣＵ住一天要多少錢嗎？”大媽臭著張臉大罵。
“大媽，我現在還尊稱你一聲大媽，裏麵的老太太，要是是你親生母親呢？你還會這樣想嗎？”米粒正氣凜然地回答。
“你這丫頭現在真是越來越囂張了啊，一直頂長輩們的嘴，非撕爛你嘴巴！”凶惡的大媽氣洶洶地朝米粒奔來，被大伯攔住。
第二天早晨。
“趙小菊家屬。”有醫生在門外喊。
“在，我奶奶醒了是嗎？”米粒跑上前去，緊張得心砰砰跳。
“對，老太太醒了，等一下你們可以進去探望，但人不要太多，病人需要休息。”
米粒高興得快要哭了，連連道謝：“謝謝醫生，謝謝！”
“喂。爸，奶奶醒了，奶奶醒了！”白熠辰看到此時的米粒，興奮得就像個小女孩。是啊，自己相依為命的奶奶，住在全封閉不允許隨時探視的ＩＣＵ病房裏，生死未卜，怎麼可能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現在聽到奶奶醒了，米粒肯定心裏壓著的那塊石頭可以放下了。
“真的啊，我和你媽等下就來！”電話那頭的米粒爸爸聽了米粒打來的電話，也興奮得跳起來，趕忙讓米粒媽媽收拾一下，一起趕往醫院看望奶奶。
“米粒，太好了，奶奶終於醒了！”小綿在米粒的感染下也哭了起來。
“哎呀，你哭什麼呀？你一哭我就更加要哭止不住眼淚來了！”米粒哭著說。
小綿說：“我是替奶奶高興啊，這是高興的眼淚！”
然後兩個人抱在一起哭起來。
“不能哭，不能哭，哭了不吉利的！”米粒擦擦臉上的淚水。
“恩恩，不哭不哭了！”小綿趕緊也跟著擦。
ＩＣＵ重症病房裏。
小綿和白熠辰在醫生的同意下也跟著米粒一起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