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藍調後,駱茗回到家,在一片漆黑中靜默了一會兒,看著銀白的月光鋪滿陽台。燈的開關就在他手邊,一伸手就能讓黑黢黢的房間被橙黃色的光填滿,可他隻是借著微末的月光倒了一杯檸檬水便走到陽台。
今夜的風清爽舒人,一輪圓月被雲朵熨平了縫在溶溶的天上,將駱茗拉入回憶,他想起曾依偎在每個夜晚的相伴,兩個小孩各自坐在長長琴凳的一端,斷斷續續的樂音扯出歡笑和哭鬧,還有他無措的安慰。那時的莫婉還太小,因此駱茗總要抓著她小小的手提示她注意手型的優美,於是他注意到莫婉的手心有些粗糙,不似他母親的掌心那般滑嫩,可卻一樣令他心安,以前的莫婉喜歡牽他的衣角,而在他撫摸過她掌心後,他總喜歡讓莫婉牽著他的手,每當兩個掌心相對的時候,他才會感覺到自己是完整的,是有重量的。
本來以為可以一直牽著手走下去,卻突然被告知要離開這裏,他本不是這個簡單世界的孩子,隻能短暫地停留,卻意外地遇見了不想放開的手。可是離開是為了許久之後的相擁,當時父親的這句話止住了他的哭鬧。原來父親一直都知道,他對莫婉的依賴不亞於莫婉對他的依賴。父親說離開會使他強大,他看著自己隻會按下琴鍵的手答應了,他希望成為強者,給莫婉一個風趣的生活和無微不至的保護。
那天他和她說了離開的事,他做好了安慰她別哭的準備卻仍是無措。
“小一,你什麼時候回來?”莫婉窩在他小小的懷裏,緊閉著哭過的眼睛。
“隻要你還在等我,我就會很快回來。”
“小一不能騙我哦~”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
後來他在遠方開始了艱苦的成長。
他的手指承受了越來越多的重量,有生命的掙紮,有糾纏不清的情感,紛紛擾擾的事太多了,從勉強的適應到熟練地決斷,他從來不想退縮。
林澤曾問他為什麼這麼執著,他說他不知道,類似於是一種本能,或者是一種衝動,而衝動和本能需要理由嗎?我想和莫婉在一起,僅此而已。
“真令人羨慕”林澤輕搖著手中的高腳杯,卻不飲。
這是林澤和駱茗的第一次見麵,她本一身紅色長裙孤立於淒迷的月色下,卻被駱宸打擾。
“丫頭,這是懷一,你們認識一下,我先走了,記得多到我家坐坐。”駱宸將駱懷一從身後扯出,便不管不顧地走了,留下無奈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尷尬著。
“喂,我們聊聊?”駱懷一妥協地退讓了。
“我叫林澤,你這沒禮貌的家夥。”她隻能和他聊聊了,這家夥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審美,宸伯伯想聯姻?隻能抱歉了,這不可能。
於是,這兩個瘋狂又不屑對方的人聊了很久,成了朋友。
後來,駱茗發現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厲害,她可以在談判桌上咄咄逼人順便拋給他一個挑釁的眼神,也可以在廚房有條不紊並理所應當地逼他吃下慘不忍睹的食物......如果那還可以稱為食物的話,關鍵是他爸很喜歡林澤,還讓他和她多學學怎麼搶奪,每次他老爸舒心地享用完林澤親手做的吃食一臉愜意地讚賞她時,駱茗都很想把他剛剛被逼著吃下去的殘品吐出來讓他欣賞一下,可是......也隻能是想象了,他承受不起這兩個人的折騰。
駱茗看著林澤把他爸當自己爸一樣供著,簡直忍無可忍,他知道林澤缺少父愛,可也用不著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