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念醒了,在莫婉去洗手間的時候,沉重的眼皮意猶未盡地想要合起,大腦仿佛生鏽了般無法運作,餘念花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是怎麼了,不過是多日心力交瘁導致體虛而中暑了而已,隻需把她移到蔭蔽有涼風處就好,有必要把她從學校搬到醫院麼……阿婉的小腦袋瓜裏裝的都是些什麼啊!
“你醒了啊,阿婉去洗手間了,應該過會兒就來。”駱茗語氣裏留有對莫婉三分鍾的離開的失落,他笑得禮貌而溫和,遞給餘念一杯擰開了的礦泉水。
“嗯,謝謝。現在是不是下午第一節課正開始?”餘念接過水喝了幾口,問。
“現在大概第二節課已經開始十分鍾。”
“!”餘念聽聞訝異地瞪著駱茗,不確定地又問:“第一節課,過了?!”
“據我所知,是的,怎麼了麼?”駱茗不認為他剛才的回答含糊不清到餘念不能理解的地步,可為什麼她看起來如此詫異和驚惶。
“你不知道!”餘念煩躁地低喊了一聲,不再理詢問的駱茗,低頭思考著什麼。
“那就告訴我,讓我知道!”駱茗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他還不知道的事與阿婉有關。
餘念抬頭看著眼前這個明顯變得急躁的人,她對這人一無所知,不知姓名,不知來源,不知目的,他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阿婉平淡生命裏,帶著強烈的感情,這讓餘念覺得眼前這人能改變阿婉如水一般沉悶的現狀,或許還能帶給阿婉她想要的未來。
“阿婉她父親,不,她家裏人太過……依賴她。”餘念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好不容易想到“依賴”二字,又覺得不太貼切,可實在想不出別的什麼詞藻。
“依賴……”駱茗覺得自己似懂非懂,那些在阿婉日記裏抽象的現實漸顯輪廓。
“過不了兩三個月你就懂了,”餘念實在不想承認自己不善於言談描述,便隻能言顧左右而談其他,“總之我們應該早點回去,阿婉怎麼還沒回來?”
“再等一會兒吧。”駱茗說。
他們確實沒等多久,在餘念喝了好幾口水充饑之後,莫婉麵紅耳赤地提著一袋東西出現在他們麵前。“餘念,我去醫院旁邊給你帶了點吃的,皮蛋瘦肉粥和湯包,吃了再回校吧。”喘著氣說完這些,莫婉將袋子遞給餘念,又從裏麵拿出一個紙袋,遞給駱茗,平複了一下誇張的呼吸,笑著對略有錯愕的駱茗說:“梅花糕。”
於是之前還在默默失落著的駱茗被這一份甜點治愈了,很是愉快的接過,咬下一口鬆軟的糕點,美妙的觸感與紅糖的香甜一如阿婉可愛的唇般美味,駱茗幾乎要落淚了。駱茗十分喜愛甜點,特別是中式糕點,它們有極其迷人的外觀和唇齒留香的口感,種類繁多,曆史悠久,安撫過難調的悠悠眾口。莫婉自然知道這些,她曾目睹過小小的駱茗一口氣吃下四五個甜點,然後哭鬧著不肯吃飯。
注視著吃到梅花糕便開心得忘乎所以的小一,莫婉感到十分滿足,不管離開了多久,走得多遠,他們都還是那個年少時形影不離的孩子。
餘念隻顧自己埋頭吃著,狠狠吞下一口又一口的食物,她是真的餓了,因多日茶飯不思而麻目的胃在這一刻得到了拯救,她才沒時間去看眼前你儂我儂的兩人。
“怎麼隻有一塊?”嘴裏塞滿了糕點的駱茗努力的用口中不多的罅隙,擠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話。
“我吃不下。”莫婉很想拿手指戳一戳駱茗鼓起來的臉頰,可是餘念還在,便也就罷了。
駱茗點了點頭吃完最後一口梅花糕,瞥見一旁的餘念也吃的差不多了,正想說些什麼話卻被電話鈴聲打斷。駱茗示以抱歉的神色,接了電話走向僻靜處。
趁駱茗不在,餘念三兩下喝完餘下的粥,抹了抹嘴角,對仍是呆望著那道清瘦背影的莫婉說道:“回神了,回神了!好好想想怎麼跟你爸解釋吧,就算這次你有理,你爸肯定也會用口水淹死你,這都還是輕的。”
“不會,他還是講理的。”
餘念看著似是在微笑的莫婉不說話了,她不想提醒阿婉有多少次都是這樣,父親氣得失了理智,阿婉還想拿自己的理去激他,結果便是被父親無意中出口的狠話傷得椎心泣血,跑來找她哭。阿婉總是說,一個人在氣極的情況下脫口而出的話是最真的,她說父母愛她也怨她。
餘念想到自己,從不曾和父母吵過什麼架,倒不是乖,隻是懶得去像阿婉那樣試圖去和父母理論,為什麼一定要將其同化呢……
“阿婉,我們回去吧。”駱茗走過來,腳步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