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是旅遊淡季,喬冉的民宿位置偏了些,每日客人更是少了,江城倒是說過讓她盤個地段更好的房子,喬冉拒絕了,對她來說,這樣不鬆不緊的忙碌恰是正好。
她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著孩子長大,且……
潛意識裏,她還是將自己與江城之間劃分了界限的。
當初借下的錢,她每年一定會還一次,到今年已差不多還清,隻是江城從未要求過她什麼,這幾年他像隻是個普通好友一般,幫著她,卻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讓喬冉的話無從出口。
江城到的時候,喬冉正在泡茶,這裏日照充足,午後的陽光隔了簾子一縷縷灑在她身上,她穿一件中式偏旗袍樣式的寬鬆上衣,身形纖細婀娜,這五年的時光並未在她身上有太多停留,歲月曾對她太過殘忍,如今仿佛用另一種方式在彌補。
聽到開門聲,喬冉回頭,見是江城,便笑道,“你倒是來得巧,剛泡了茶,來喝喝看。”
江城目光溫柔,低低嗯了一聲,聲音也輕,像是怕聲音稍大便驚散了什麼一般。
“小平安呢?午睡了?”
“剛睡下,”喬冉笑,指著茶台先讓他坐,自己挽了袖子洗了盤水果,端到小吧台一邊切一邊問:“不是說過兩天才回來?”
江城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聞言眼底微閃,卻也是極快,他說:“事情處理好了就趕回來了,那邊左右也隻剩了些應酬,不去也罷。”
喬冉動作微頓,抬眼看他一眼,“男人不都是事業為重,你這話讓人聽見了得笑話你了。”
江城看著他,“那是別人,也有家庭為重的男人。”
兩人似尋常聊天,又像各自話裏有話。
喬冉眉眼微斂,心下卻是歎口氣。
五年前她能順利離開,多虧江城機警多留了個心眼,他們沒有按原先的路線走,那所謂的海城的事,隻是個障眼法罷了,二人離開的路線甚是輾轉。
那時她心灰意冷絕望之下,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保護肚子裏的孩子,所以江城提出要幫助她之時,她半點沒有猶豫的便接受了。
這五年來她輾轉落腳在此,江城明裏暗裏也沒少幫忙,更何況也是為了幫她,才讓江城落得如今境地――
五年前的事,依那人的手段,定是一查便知江城牽扯其中,江家為了大局考慮,總不會為了江城一個去與霍家為敵,江城隻能是被江家放棄的那一個……
他雖不如霍鳴梵那般天之驕子,卻也是一路順風順水,倘若不是為了幫她,他留在夜城定比現在好得多……
而現在,他幾乎是白手起家又到了現在,就連每次回夜城江家,都是偷偷摸摸見不得光。
將人連累至此,喬冉麵對他的時候,總是感激而愧疚的。
但今天,小平安的那個問題問出之後,她知道或許是時候了,有些話……一定要說了……
端著果盤過去,江城將一個包得精細的盒子推到她麵前,“客戶送我一套青花的碗,說是燒得不錯,我不懂這些,拿來給你用了。”
喬冉打開一看,他說得雲淡風輕,但隻一看那釉子,她便知是出自大家之手,這種東西有價無市,隻怕他得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心底又是一歎,她將青花小碗放回去,“江城,我們……談談吧。”
江城瞳孔微縮,麵上一抹的情緒,他喉嚨滾動,“怎麼了?是這東西不對?你若不喜歡不要便是,我又哪裏會逼你怎樣……”
他說著,漸漸聲音也低了下去。
片刻的寂靜。
“江城,五年前我說的話,如今……也還是沒變,我這輩子,隻想好好把兒子帶大,等他長大了,我或許還開客棧,或許就尋個鄉下養老去――我這輩子就是這樣乏善可陳了,江城,可你不一樣……”
“五年了,你也該……回到你該走的路了。”
江城呼吸發緊,他拿著茶杯的手微微的抖,茶水濺到手背,他隨手扯了紙巾擦,眸子微低,口裏的話略微沙啞,“冉冉,這些話,五年前你就跟我說過,我也從來沒忘,更不敢奢求別的。”
“五年來,我沒有一次……說過旁的什麼話,隻怕你為難,怕你將我推開,我們……還像先前一樣,不好嗎?”
“這對你不公平。”
“公不公平我自己說了算,我自己甘之如飴,你隻管與從前一樣便好,我又何曾要求過你什麼?可即便這樣你也一定要將我推開,冉冉,這才是對我最大的不公平不是嗎?”
喬冉微頓,“我……”
“你知道我為什麼匆匆趕回來嗎?”他卻突然抬眼,目光沉痛而定定的看著她,“因為,我見到霍鳴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