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月,夏穀去城裏采買了些小玩意,和掌櫃好說歹說的給了他些便宜。夏穀趁著省下些錢,買了些豬頭肉,準備回家吃。他一年打不幾次牙祭,所以對肉分外饞。現在正是酷暑天氣,夏穀穿著馬甲搭著深色薄褲,上麵補丁摞著補丁。天氣熱得喘不動氣,夏穀到了山腰的樹林處,拿著破布擦了把臉,身體縮進了筐裏,準備歇一會兒再走。
吃得不好,營養跟不上,夏穀長得比同齡人要瘦弱些。雖然瘦弱,身高可還行,濃眉大眼的小夥子,村兒裏的姑娘也是喜歡的。
夏穀進了筐裏,看了會兒書,看著看著就歪著腦袋打盹兒。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晚間叢林裏鳥叫蟲鳴不斷。一聲烏鴉叫,夏穀吸溜一口哈喇子,醒了。夏穀睜眼一抹黑,才知道誤了趕路的時辰。
夏穀待得不算高山,頂多算是丘陵。夏季樹林蔥蔥,一眼望去綠色遮天蔽日的,能見度並不多高。而且走慣了這樣的路,雖不信那些勞什子的妖精鬼怪,卻也能遇到蹊蹺事。
怕誤了回家的時辰,夏穀起身拍拍身上的碎草沫子,彎腰挑起了扁擔,迎麵往前走。現在好歹還能模模糊糊看清樹影,用不著火折子照明。
村裏人經常上山,雖沒真遇到過什麼牛鬼蛇神,可蹊蹺事兒卻是有的。夏穀走了半晌,黑影漸漸濃稠。他蹲下身子,從地上撿了一些小石子兒放在了胸前的口袋裏。再然後,挑起扁擔接著走。扁擔上的鐵鉤子聲音亂跳,混合著口袋裏的小石子兒,聲音亂響。每走兩三步,夏穀就拿出一塊石頭往前扔出去,探探路。聽到石子兒落地的聲音了,夏穀挑著身上的扁擔,繼續往前走。
這是村裏老人教的法子,說是晚上深山裏有山神。你要是不拿著石頭探一探,身體撞著山神了,會得一場大病。扔石頭的話,山神走到那裏會接住,也砸不到。人蹲在地上等一會兒,山神走了,人再走。
不過,夏穀沒有常年走夜路,也還沒有遇到過這種石頭不落地的聲音。那山神真握住了石頭的話,不管是石頭和山神總能現個原形吧。既然是神仙,怎麼可能跟凡人搶路呢。
但是盡管如此,夏穀還是挑著擔子,一晃兩晃得往前走著,胸膛前的口袋裏裝滿了小石子。每走那麼幾步路就扔一塊,每走幾步路就扔一塊。
這眼看就要看不清前麵的路了,口袋的石頭子也快扔幹淨。就在最後一塊小石頭扔出去的時候,夏穀突然頓住了腳步。
剛才扔的石頭子,好像沒有聲音。
心裏這麼一想,心髒就跳到了嗓子眼,額頭瞬間沁出點點汗珠,夏穀沒敢繼續往前走。等過了一會兒,夏穀穩住心緒,探著腳在路上找石子兒,好不容易找到一塊,趕緊往前扔了過去。
扔出去了半晌,石子兒還是沒有落地的聲音。
這一次沒有聲音是幻聽,兩次沒有石子兒是幻聽,那第三次呢?
扁擔還在身上,鐵鉤子掛著,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夏穀靜悄悄的將東西放在地上,手掌在地上摸索著。心裏砰砰亂跳,已經籠了一層驚訝。妖精鬼怪的,不跟狼一樣,會直接將人撕碎了吃。但凡是成了精怪的,那都是有理智的,不會無緣無故的吃人。
當然,上麵那個天真的想法是夏穀自己想的。
當他再次將石頭扔過去的時候,對麵突然發出“嗷嗚”一聲。夏穀頓時嚇得心涼了半截,扁擔都不要了,手腳並用,蹭蹭得爬上了旁邊的那棵樹。
爬樹的技術是小時候練出來的,好歹還沒有退化。夏穀心驚膽戰地爬上去,雙腿團成一個圈,勾在了樹身上。剛才那一聲嗷嗚,聽著像是狼嚎。
汗水浸透了衣衫,夏穀有些擔心起來。在下麵的竹筐裏,可是還包了半斤豬頭肉。要是狼過去吃了,把他竹筐裏的其他東西也糟蹋了,那他可就賠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