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周圍一切仿佛都陷入了死寂,村落的街道中有一行人急匆匆行過,隱約可見雨布下的推車,瞬間又被雨幕遮擋。
“咚咚咚——”
突兀的敲門聲響徹在同樣安靜的地下黑市中,巡邏的大漢們往這邊望過來,神情懷疑警惕,動作間有往那個方向查看的意向。
好在門隨後就從裏打開,有人把推車上的什麼東西抱進去後又迅速離開,才沒有招來巡邏人的更多注意。
而剛打開的門又重新緊緊關閉,門內,幾個年輕婦女正協力推著移動手術台往裏走,手術台上,是早已淋濕的何玖影。
隻不過,此時的她正極力忍耐腹部的疼痛,七個月的肚子已經像是孕育十個月似的,鼓脹的很大。
腳步匆忙的李教授從二樓臥室下來,看到這種個情況,緊張的連聲責怪:“怎麼到現在才送來?我就說直接在這裏待產得了,你非得回老婆子那裏,他們能有我這個專業人士照顧的好嗎?”老年人的脾性一起,就開始了嘮叨。
何玖影勉強堆起一個慘兮兮的笑容,被雨水打濕的頭發一綹一綹的貼在額前及臉頰上,加上身上還來不及去掉的淌水雨衣,怎一個‘慘’字了得。
李教授一麵毒舌地罵她活該,另一麵又指使伺候他的安妮拿出幹淨的衣服給何玖影換上,然後他自己則是嘮叨著去準備接生工具,腳步飛快,一點也看不出年老的跡象。
雖然渾身被雨水浸的發冷,肚子又一陣陣的抽痛,但何玖影的心底卻是暖融融的。
這些相處了半年的人都因這樣那樣的關係接受了她這個外來者,此刻在十分危險又下著大雨的深夜又聚集在她身邊關心她們母子。
那顆被末世千錘百煉的冰冷心髒終於有了一塊柔軟陷下去。
何玖影嘴裏被塞入毛巾,忍著撕裂的痛按照安妮的指示深呼吸放鬆,瞪著頭頂的無影燈光,她想起這半年來近乎無憂無慮的生活。
剛開始,她暫時決定先留在這個地方一段時間,至少等坐穩胎再走不遲,但在李海他們那裏生活了一個多月後發現,除了物質上的缺乏,他們所在的村落是她養胎的最好地方。
於是,接下來她就拿出一半的積蓄交給李海奶奶作為接濟,而他們則需要在她懷孕期間護上她一二就行了。
期間,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到李教授這裏做檢查,這個老頭沒有背棄承諾,隻是觀察胎兒的成長情況,以及研究了何玖影身上的變異和病毒。
至於他有沒有研究出什麼東西來,何玖影不知道,隻知道他對她們母子很照顧,因為他的威信,這裏的地頭蛇默認她這個孕婦時不時在黑市中出沒,甚至連華裔一支也受到以往不曾有的寬鬆待遇。
在她沒來之前,李教授雖然也是華裔,與李海奶奶也有幾分交情,但他輕易不會出手幫他們,隻旁觀這支華裔族人抱團艱難求存。
而她來後,通過她,兩者的聯係開始頻繁起來,交情加深,別的勢力看在李教授的麵上也會給上幾分臉麵,這是何玖影預料到的,同時也是為接下來的打算做鋪墊。
若是她想把孩子寄養在這裏,除了有李教授的看護外,好點的生活環境也是必須的,李海他們如果因此生活能輕鬆點,看在這事的利益上也會在她不在期間善待寶寶。
又一波疼痛襲來,何玖影一陣眩暈拉回了思緒。
同來的幾個婦人已經換上白衣服圍在她旁邊幫忙,給她接生的卻是當初所見的中年婦女安妮,而李教授則是在另一邊的操作光屏上密切關注胎兒的情況。
變異人生下孩子目前還是第一例,並且小家夥不同尋常,他對這個孩子很期待。
當然,他也時刻注意著母體的生命體征,畢竟相處了半年,小姑娘的性格比較和他的胃口,又是變異人特例,誰知道下一次她會不會再生個,特例越多,他研究的實例就越多,發現本質的機會就越大。
總有一天,李教授相信,他會看到他想看到的未來。
外麵電光閃過,秋季的這場雨下的很大,好似要把這個世界的灰色洗去。
屋內,何玖影終於沒忍住,一聲慘叫。
“啊,宮門開了,看到頭了,看到頭了,何姑娘,再加一把勁!”
“是啊,來,深呼吸,加把勁孩子就出來了”
“快,扶著她的腿,別讓她掙紮傷了胎兒。”
……
何玖影從來沒想過生個孩子會這麼痛,就連前世最後一刻被喪屍群撕咬時也沒有這一刻這麼刻骨銘心,但她也知道,這些痛是值得的。
忍過去,就會有一個新生的小家夥來到她身邊,讓她不再孤單不再老無所依,若是前功盡棄了,這世界誰還記得有這麼一個人曾經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