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小藝然知道,他的親生媽媽,知道他在肚子裏萌芽生長的時候,是那麼的憎恨他,小藝然又會不會增恨我這個媽媽呢?
但幸好,當時有媽媽陪在身邊,幸好媽媽那麼的堅持和鼓勵我把孩子生下來,幸好我最後沒有放棄這個小生命,讓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來到這個世上。
想到以後,能每天看著這個小可愛,看著他一天一天長大成人,看著他娶妻生子,我已經開始幸福得不得了了。
看著兒子的美麗睡顏,越看越出神入化。
嚴天澤突然一席傳進我耳朵的話,將我從欣賞兒子滿足睡顏的貪戀之中,回到清醒的現實之中。
“我兒子有自己的親生媽媽,隻是,他親生媽媽現在不在身邊,所以對媽媽過於渴望的,才會把你當作他的媽媽,你要記住自己的身分隻不過是個代替品,代替品是得不到幸福,得不到認可的,所以,以後還是請你與我兒子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別與他建立太深厚的感情。”
聽完嚴天澤這番提醒與忠告,說實話,我應該很心寒,很心疼才對,但我並沒有這樣的心情。
如果我不知道,嚴天澤所指小藝然的親生媽媽是我,而是指別的女人,我一定會很心寒,很心疼。
但我知道,他指的是我。
知道他還這麼在乎我,說實話,我感到意外同時,也感到很幸福。
可我又不想承認,他還在乎我,代表他是真心愛著我。
因為,我不想自己再次為他而沉淪,再一次的沉淪意味再一次被他傷得體無完膚。
他在我身上造成的傷害已經足夠多了,尤其是心靈上的傷害,這錐心刺骨之痛,誰都不願意再承受一次。
“小藝然跟我說過,這三年他媽媽都不在身邊,你憑什麼這麼自信,他媽媽一定會回來?”我試圖揣摩嚴天澤的心思。
嚴天澤一邊認真開車,一邊認真答道,答得真的很有自信:“對,我是非常有自信,因為她是我唯一愛的女人。”
聽到他最後一句肯定,我的心突然像遇到一股強烈的電流,這道電流刺激著我體內每一個神經與細胞,讓我對他對我的愛意百分百的信任。
他願意當著一個陌生人的麵,如此高調承認他愛我,其實已經足以證明,他是真的真心愛我的。
在爸爸去世的時候,他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他愛我,很愛很愛我。
可是當時,他說再多句愛我的情話,我完全聽不進耳朵裏,心裏對他隻有仇恨,隻有複仇。
可直到今天,我越來越覺得,越來越違背了自己當時許下的複仇承諾。
因為這個讓我總是捉摸不透的男人,他的滿意表現,一次又一次讓我心軟。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所等待的人,其實,她已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竟不知不覺問了這個問題,問了這個連自己都感到驚訝和可怕的問題。
我沒想要問這個問題的,可卻鬼使神差的問出口了。
我問題一出口,嚴天澤立即減慢前進的車速。
觀察一會前路的狀況很好,他透過倒後境,認真觀察了一會兒倒影在倒後鏡子裏的我。
我知道,他一定是對我的話起疑,他正在認為,我說的他心裏愛的女人,已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所以,我垂下眼簾,不讓他注意到我的眼睛。
一個人的容貌和聲音能改變,但她一雙眼睛卻永遠改變不了,即使嘴巴捂住了不說,仍能從眼睛裏看透這個人的心思。
所以,我與他麵對麵的時候,都很刻意逃避與他眼神的交流。
可能,他見我垂下眼簾,完全注意不到我雙眼裏的心理活動,就不再將關注力注視在鏡子裏,重新回到認真駕車上麵。
但我不清楚,他有沒有注意到,我總是刻意逃避與他眼神的交流。
回到嚴公館。
嚴天澤開車進入車庫,熄滅引擎,馬上下車,鑽進來後座小心翼翼從我懷裏抱過小藝然下車。
小藝然沒有被吵醒,靠在嚴天澤懷裏睡得很安穩。
我也下車後,與他就此在車庫道別。
“晚安!”我很有禮貌道別,對他的道安,也是對小藝然的道安。
他不吭一聲,神色很嚴肅看了我一眼,然後抱著小藝然,邁著小心翼翼的步伐向他屋的方向走去。
我沒有馬上離開,透過明亮的燈光,定定地站在原地,依依不舍看著他漸行漸遠的秀頎背影。
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舍不得與小藝然道別,還是舍不得與他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