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晚問他姓什麼叫什麼,他傻傻伸手接住墜落的一片梨花,喃喃開口道:“梨。”
因而,玉晚以為他姓李,從此便叫他李大哥了。
此刻,兩個孩子看到玉晚在說起李大哥時洋洋得意的模樣,都忍不住輕出聲,然後望著飛翔在半空中的風箏,羨慕道:“李大哥真得好厲害。玉晚姐姐,你是不是會嫁給李大哥啊?”
“噓!”玉晚被他倆嚇了一跳,趕忙蹲下來用手捂住了他們的嘴巴,一邊瞪大眼睛羞紅著臉道,“別亂說話!”
“玉晚。”
一道平穩而充滿磁性的男聲從身後傳來,就像一支直直刺進玉晚心髒的利箭,倏忽就奪去了她四周的空氣,令她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腳步聲漸近,兩個孩子趁著玉晚失神從她手中快速溜走,然後笑睨著她身後的那名男子,做著鬼臉,嚷嚷道:“羞了羞了,玉晚姐姐也會害羞!”
“哈哈哈,她想嫁給你。”
玉晚氣急敗壞,從腳邊揀起一塊小石頭就拋了出去:“胡說八道!”
清風揚起她鬢角散落的長發,十幾歲的臉龐就是如此得天獨厚的美麗,即使不施粉黛也一樣擁有白皙清透的膚質,美麗得如天然琉璃。風箏早就跌進了木槿花叢中,聽到身後男子均勻的呼吸聲,玉晚無論如何努力,在轉身麵對他的時候都紅了雙頰。
“那個……李大哥你別放在心上,小孩子什麼都不懂的。”玉晚不敢看他的臉,豐神俊朗如天神下凡,一雙淺淡無波的眸子裏時不時浮起比月色更要濃烈的溫柔,她也記不清自己是從何時開始陷入了他的漩渦,無法自拔。
他倒沒有在意那些孩子說什麼,隻不過虛無空白的意識裏隻有玉晚的模樣,他見她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下一秒便貼心得從懷間逃出一方錦帕輕輕地替她拭汗:“天色不早了,回家吃飯。”
玉晚心跳如鹿撞,慌張中充滿無法抑製的驚喜和感動,這兩年,自從父親去世之後都是他陪在自己身邊,像父親像兄長照顧著自己,先前穀裏的人還質疑他來曆不明,但時間一久大家都對他讚不絕口,甚至許多待嫁的女子都羨慕她能遇上他。
在玉晚心裏,他將是她最完美的丈夫。
“好。”玉晚垂眸,看到他手中的錦帕已經用舊,上麵繡著一簇半開的梨花,栩栩如生,她不禁有些好奇,“這手帕是李大哥的心愛之物吧?”
聞言,他怔怔望著手帕出神,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記了,於是用盡全力想要想起夢境中那道溫婉女聲的麵容,但似乎除了頭疼之外更多得是一種莫名浮起的心酸痛楚。
“好像……”
記憶裏的畫麵太模糊,宛如天地間隔著厚厚一層濃霧,他怎麼都無法撥開看清。
玉晚看得出來,這手帕應是女子之物,無論繡工還是絹巾的用料都價值不菲,也不曉得他從前究竟是什麼身份的人物。
記得他剛剛蘇醒那段日子,玉晚趁著他休息的功夫為他準備了幾件換洗的衣衫,他就是因為忽然找不到這個手帕而大發雷霆,雖然他自己也想不起究竟何故。
想到此,玉晚先前火熱的心又冰涼的幾分,看到他此刻凝神思索的樣子,不由得挑眉道:“可是你父母留下的遺物,還是……還是姐姐或者妹妹?再不然……你可有什麼心上人或者妻子?”
天知道玉晚在說出妻子二字時,心裏有多麼忐忑和害怕。她擔心他想起了過往的全部便要離開自己,又擔心自己若真得搶走了他,萬一他已有妻室又該如何是好?
良久,他一直怔愣在原處,凝視著錦帕上已經有些褪色的梨花,除了一遍又一遍的心酸難過,再也想不起其他。
“李大哥?”玉晚看出他眼睛裏覆上了濃重的哀傷,一時又有著自責,不該提起令他難過的往事,“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們回家,我做你最喜歡的菜好不好?”
她重新笑麵如靨,他也慢慢抿唇輕笑,然後握住了她的手,玉晚開心不已,手心的溫度有些燙人,她永遠不知道他想要記起的其實是一種微涼細膩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