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的營兵和衛所有兩種不同的兵源,衛所的兵源來自各軍戶世代固定應征,而營兵大多自行在民間招募,也可以直接從軍戶中征召,但要朝廷的許可。
向楓問招兵難的原因。
餘致良一臉無奈道“向守備,我是這裏土生土長的,這裏的人寧可上山為匪也不願當兵,把嘴皮說破了也沒人肯來,去信那個破教的倒有不少。”
向楓有些意外“什麼教?”
餘致良道“就是羅教嘛!前些年,一個姓殷的人號稱羅祖轉世,早先是他從江西傳過來的。這幾年,黃麻一帶的民眾信這教的人越來越多,連自家祖宗都不敬,一心敬著那個啥無生父母,每年六月初八都聚眾燒香,聲勢浩大得很,我們營裏也有不少軍士入了教。”
向楓當即道“老餘,營兵絕不能入教,這條要作為軍規。多對軍士們宣講道理,若不退教的就按律處置,寧可兵營裏無人,也不可養一群教徒——這個絕不能含糊!”
向楓對這羅教多少也聽說一些,自白蓮教衍生而來,打著信奉無極老祖的旗號惑眾,蘄黃一帶信此教的也大有人在。那些教眾不信君王隻信教主,世道越亂信教的人就越多,被洗腦後的教眾往往一呼百應,破壞力極大,他對這個很敏感。
餘致良點頭答應了,說馬上著手安排,隨即他又問道“向守備,錦衣衛的劉衛使從京城回麻城了,你去拜見一下不?”
向楓問道“劉衛使?哪個劉衛使?”
“就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劉守有劉大人啊!他因馮保的事受了牽連,現在老家裏賦閑呢!聽說湖廣三司衙門的很多官員都去拜會過他了。劉大人原先就是當今聖上的貼身護衛,都說聖上過段日子還會啟用他的。”
向楓“哦!”了一聲,他聽說過劉守有此人,這人對張居正的新政也頗為支持,沒想到他回了麻城。
一個錦衣衛都指揮使的確是夠牛氣的了,同是官秩三品的衛指揮使,但人家是上直親軍衛,不是董衝這些地方衛使可比的。
向楓當下笑了笑,說道“還是算了吧,我一個小守備去湊啥熱鬧,人家也不見得會見。”
向楓沒有去拜會劉守有,沒想到劉守有卻派人來找他了。
從麻城回來後不久,向楓就收到劉守有派人送來的書信,信中先對黃州營兵的治賭懲霸之舉予以肯定,說麻城之風氣為之一變,後又提及麻城一帶的民眾信羅教者甚多,軍戶及營兵裏也大有人在,他特意來書提醒黃州衛使和守備要注重對此事的防範,以防滋生事端來。
“這人還有點眼力見,他能當上這個錦衣衛指揮使,也不全是靠恩蔭。”向楓讀完書信後暗自想道。
既然人家都主動找上門來,再不去拜會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向楓於是又去了趟麻城,在餘致良的帶路下拜會了那位權傾一時的劉守有。
劉守有四十來歲,一看就是那種一肚子世故和老練之人,在向楓麵前架子端得也有些大。他對向楓的拜會並無多大意外,也不與向楓聊營兵和羅教的事,倒是對向楓本人有些感興趣,問了許多向楓原來的事,一直問到他去蘄水當了把總為止。
劉守有捋著胡須道“向守備這短短幾年升遷可不慢。我此次回麻城,也聽說了你在蘄水和黃州任上的一些事,覺得有點意思——你年紀輕輕,敢作敢為,是個有才能之人。”
向楓欠身道“劉大人過獎了!承蒙朝廷厚愛,向楓隻是運氣好罷了。”
“此言差矣!”劉守有擺了一下手,“這官場之上,最難得的就是運氣二字,哪怕你才學再好,沒有運氣也是白費。”
“劉大人說得是!”
“呀!聽你先前之言,我倒是想起一個事了……前些年,你們幾個參加校試的湖廣同鄉,曾去過張太嶽府上,聽說張太嶽還與你私下有過交流,對吧?哦,還有,你就是那次校試考核第一的那位……這就難怪了!”
向楓頓時很驚訝,問道“這些小事劉大人也清楚?”
劉守有嗬嗬一笑“對錦衣衛來說,這天下就沒有小事,也沒有我們不曉得的事,就看我們記不記得了。當然囉,劉某如今也不是錦衣衛指揮使了,今日說說這些隻當閑聊,向守備莫要在意為好。”
向楓道“劉大人盡忠為國,不論身處何地都為聖上分憂,實乃向楓學習之楷模。”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劉守有聽了又是嗬嗬一笑,態度隨和了許多,還讓向楓有空可隨時來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