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用過晚飯,天就漸漸黑了起來。
夜晚的隱龍穀,除了值守巡更和看護倉庫的人外,餘眾皆無正事,無論有無家室,大夥都會三三兩兩的紮堆談天,老人婦女亦不例外,隻有一幫不知疲倦的孩童在屋角或空場地上瘋玩,弄得雞飛狗跳。
穀中後山有一種植物,狀如後世的辣椒株杆,夏天結出青色的小果粒,到了深秋後,果粒就變得黃橙橙的了,穀中男子喜歡用此果泡水當茶飲,名曰“苦果茶”。茶水是也橙黃色的,卻真的是苦,聞著苦,喝到口中也是苦,吞到肚子裏後從喉嚨一直苦到腸胃裏,有人說連拉出來的尿都是苦的。
都說此茶既解渴又提神,喝了兩大杯後有一股讓人昏昏欲睡似醉非醉之感,像極了酒後的樣子,所以成為了穀中男人們的最愛。平日裏沒酒喝的時候就以此茶當酒,倒也可以讓人“一醉方休”,尤其是黃昏中這段侃天的時間裏。
向楓對這種“苦果茶”沒有半點興趣,當初喝了第一口後就不想再喝第二口了,那是一種苦到牙根裏的感覺,讓人非常不舒服而想嘔吐。
童七當時就在一旁笑向楓,說喝不得“苦果茶”算不得隱龍人。
這會,童氏兄弟二人正和幾人坐在一堆,邊喝著“苦果茶”邊高聲闊談著——童七正大著嗓門說著他某年去武昌城裏劫了一個富商家財的事。
向楓招呼了趙任和薑岩一聲,三人一起往湖邊走去。
隻要他們幾人晚上不當值,總會在飯後一起走走,這已成了一個習慣,有時高玲和其他兄弟也會加入,但始終喜歡沿著這湖邊慢走。
湖邊有不少散步的人,有坐在草地上,也有走來走去的。
向楓幾人盡量朝著無人的地方走去,沒一會就見到舒誠氣喘籲籲的從後麵趕過來了。
趙任問道“你不是找玲子去了麼?咋個來了?”
舒誠咳了一聲道跟穀蓮一起走了,說是有事。”
“啥事?”趙任又問一聲。
“我哪曉得?!女孩子家的事!”
舒誠有些不耐煩的看了趙任一眼,隨後又問向楓道“向哥,霸爺前個召集你們幾個大頭領議事,是不是關於那梅堂的事呀?那人在信裏都說了啥?”
向楓朝四周看了看,橫了舒誠一眼道“就你聰明!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趙任這會也壓著嗓子道“向哥,穀裏是不是要有啥事了?我聽說......”
“你聽說啥了?”
“我聽說穀裏要有大舉動呢,說霸爺想和別人聯手起事......”
向楓也橫了趙任一眼道“莫聽別人亂說,哪有這檔子事?!”
趙任不以為然道“你不說不等於別人不說,不過這也沒啥稀奇的。”
“是呀!”舒誠接過了話頭,“那梅堂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主,霸爺又有雄心壯誌,保不齊兩家聯手鬧點大動靜出來——向哥,你有何打算?”
向楓一時沒有答話,另幾個也都不作聲了。
過一會,向楓問道“假如真有那麼一天,你們幾個有何打算?”
趙任大大咧咧道“啥打算不打算的?我們幾個都跟著向哥你出來,肯定唯你馬首是瞻了,你的打算就是我們的打算!”
舒誠和薑岩都點頭讚同。
向楓呼了一口氣,說道“那我實話告訴你們,我沒什麼打算,至少目前沒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舒誠道“向哥,其實吧,從我們幾個踏入這隱龍穀開始,就注定是一條不歸路了,雖然霸爺扯著替天行道的大旗,但在官府眼裏,我們就是一幫山匪……”
趙任撇了撇嘴“你才是山匪呢,我可不是……”
“趙哥,你不承認也沒用。”舒誠笑了笑,“自古官匪不兩立,起不起事,最後的結局都一樣。這些年,我們隱龍穀殺了那麼多貪官汙吏和奸商惡霸,官府不會放過我們的,你想在穀中終老,隻怕是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