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下課,季繁星去了公交站台,等了幾分鍾就看到季明珠拎著一個袋子。
“你什麼都沒帶?”見季繁星兩手空空,季明珠問道。
“又不是回去多長時間,隻是一晚上嘛!”季繁星攤手。她發現八年前的自己和季明月穿著牛仔短外套,下麵都一樣穿著牛仔褲,這樣的穿著和八年後相比真是土得掉渣,不過客觀現實在這裏,季繁星也不會無理取鬧地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你帶了什麼?”季繁星問。
“幾件厚衣服,現在又穿不著了,我就帶回去。原本還想把被子帶回去呢,太重了就不想帶了。”季明月皺眉道,“你的厚衣服就打算放在學校裏嗎?”
“不然呢,回家喂老鼠啊?”季繁星還是知道家裏的情況的,反正高中時候無論住哪兒,哪裏都有老鼠。
“姥姥又養了一隻貓,應該不會有老鼠了吧?”
“車來了,上車再說。”25路公交車很快就過來了,不過上麵的人也很多,擠得讓人受不了。
在車上搖晃了半個小時,回家的鄉村公交還有最後一班,兩個人上了車,運氣還算好,有座位。
季明月坐在靠窗的位置,季繁星坐在她旁邊,一時默然。
“你什麼時候期中考試?”季繁星問,她希望能讓自己的家人有所改變,而改變的第一步還是要從學習開始。
“不知道啊。”季明月搖頭。
“不知道?你去年又不是沒考過試。”季繁星習慣性地話中帶著訓斥的語調。
“去年是去年,反正不就是那個時候。”
“你覺得這次能考多少分?”
“又沒考,誰知道?反正不會有多高。”
“如果你隻考四百多,那你明年慘了。”季繁星自然知道季明月的性格:有點懦弱,思慮過重,作為長女,她總會擔心自己的妹妹無法上學,原本在高考那年,季明月考的分數夠上專科的,但因為沒有學費,於是就亂填誌願,最終檔案死檔了。季繁星現在能做的自然是激發季明月的鬥誌,“如果你能一直考五百分以上,你明年還是能上二本的。”
“又沒錢上。”季明月果然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沒錢上也能去,你可以貸款,生活費可以自己暑假打工賺一些,到時候再邊兼職邊上學。”
“說的容易啊!”季明月不置可否,沒再說話。
“你自己想想。反正現在你才高二,還有一年時間呢。”
之後的路上,季繁星假裝閉目養神,而實際上是在和小天說話。
快六點半的時候,季繁星她們下了車,因為已經忘記當時租住的房子在哪兒了,所以季繁星隻是跟在季明月的身後走著。
東繞西繞地轉了幾個彎,季繁星一邊記下回家的路,一邊觀察著鎮子上的環境。前世的她在這裏一直待到大四那年,期間她們輾轉換了幾個地方住。換這麼多次房子,是因為她姥姥年齡大了,沒有人肯把房子租給她們;因為沒錢,她們住的房子也並不是很好,下大雨的時候,房子可能會漏雨,而且還要老鼠。大四那年,姥姥高血壓摔倒,並且心髒病發作,最終姥姥住院,她們姊妹在城裏租了一處房子,而租的房子則是在姥姥去世後才退掉。
“大丫兒,二丫兒,你們回來了啊?小四還說你們不回來呢!”剛進租的房子的院子,季繁星就看到在坐在凳子上的姥姥,姥姥扶著牆想站起來,季繁星連忙去扶著。
姥姥身上溫熱的體溫讓季繁星非常的親切,完全沒有當初以為的害怕。季繁星一直很害怕與死有關係的人事物,在姥姥去世後,她對姥姥印象最深是姥姥的遺容,而姥姥活著時的音容笑貌就好像被封存一樣記不清了。而現在,季繁星再次見到了活著的、康健的姥姥!
“哎,好久沒看到小星兒了,我看看瘦了嗎?”季繁星扶著姥姥進屋,坐在床上,姥姥才道:“有點瘦了呢,臉上都快沒肉了。”
“哪有,我臉上肉多著呢。”季繁星語氣輕飄飄的,說實話她還是覺得沒有實感,於是緊緊抓住姥姥的手。
“這小手都快成骨頭架子了,還肉呢!”姥姥捏捏季繁星的手背。
季繁星不疼,但那種輕飄飄的感覺終於沉靜了下來。
“咱們晚上吃什麼?”季明月放下袋子,坐在床上問,“童童和心心呢?”童童是季繁星三妹季弦月的小名,而心心是四妹季曉月的小名。
“她們去買麵條去了,晚上下麵條吃。”姥姥放開季繁星的手,讓她坐下,一邊回答季明月的話。
“又是麵條!”季明月不滿地說。
“不吃麵條吃什麼?”姥姥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你爸上次打的錢都快花完了,米還有一點兒,夠明天中午吃米飯的,現在這菜價是越來越貴了,五塊錢連個肉腥都見不著了。”姥姥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話,季明月習以為常地聽而不聞,而季繁星隻是默默聽著,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