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朵趕到醫院時,六六正在病房外急的團團轉,見到她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把拉住她的手,“一朵,你可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你不是說鍾俊出事了,怎麼不進去?”
六六哭喪著臉,“他不讓我進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剛剛我出去接了個電話,然後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阿俊自己下床去了衛生間,他揭開了自己臉上的紗布,看到了自己的臉,然後打碎了衛生間裏的那麵鏡子,手也受了傷,臉上的傷口也又崩開了!”
六六說完,丁一朵已經能想到那是怎樣一種場麵,她囑咐了所有人把屋子裏的鏡子和手機都收起來,不讓他看到自己的模樣,卻獨獨忘了衛生間裏嵌在牆上的那麵鏡子。
之前都是有人陪著他,而他因為傷勢也沒有下過病床,方便都是在床上,他那天還開玩笑說,感覺現在自己像個廢人一樣。
現在她也不能苛責六六獨留他一人在病房裏,鍾俊一定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就算今天不發生,他也會找機會支開所有人。
鍾柏岩和他們說過,鍾俊早晚都要麵對自己現在的這張臉,可是卻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緩和,最起碼等傷口好之後,沒有現在這樣猙獰。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這裏交給我。”
敲了敲病房門,裏麵還是沒有聲音,“阿俊,我是丁一朵,我要進來了啊。”
手放在門把上轉了一下,沒有轉動,她又敲了敲門,“阿俊,把門打開,我有話對你說。”
裏麵仍然沒有聲音,丁一朵手上敲門的力度加大了一些,“鍾俊,你要是再不開門,我立馬走。”
在病房內跟她一門之隔的鍾俊咬了咬牙,知道她這不過是激將法,卻還是真的害怕她走掉。
自己如今已經變成這樣,失去了曾經那張引以為豪的臉,卻沒法再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可是該如何麵對她,想到鏡子裏那張慘不忍睹的臉,他自己都覺得惡心,自己都覺得看了晚上要做噩夢,他要如何麵對她。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一個靠在門板上久久不動,一個手握在門把上表情凝重。
不知過了多久,丁一朵握著的門把手終於動了,她鬆開已經有些麻木的雙手,等待著門開。
門被打開,裏麵的男人也出現在她麵前,臉上剛剛崩開的傷口已經重新處理過纏上了繃帶。
鍾俊給她打開門後就默默地轉身往病床走,因為身體沒有完全複原,走起路來還有一些蹣跚,然而對於鍾俊來說,身體上的疼,卻遠沒有心裏的疼來的真實和讓他覺得窒息。
一個簡單的往床上躺的動作卻讓他出了一身汗,而整個過程中,丁一朵就站在一邊雙手抱臂冷冷地看著他。
躺倒了病床上,鍾俊側身躺著,沒有看她,這還是兩人在一起以來,鍾俊第一次沒有主動跟她說話。
看著他的背影,丁一朵先氣,後來反而怒極而樂,“鍾俊,先是逃避著我不肯醒過來,現在又不肯見我,是不是要我真正消失在你麵前你就開心了?”
這段時間以來的相處,丁一朵也摸清楚了他的性格,絕對是喜歡被罵的受虐型體質,他若是鑽了牛角尖,沒有人在他身邊罵醒他,他一定是出不來的。
“你走吧。”知道她說的是氣話,可是想到她如果真的要走,鍾俊還是覺得心裏難受,那種難受甚至蓋過了他看到自己現在的鬼樣子的失望和難過。
聽他說這話,丁一朵的火氣蹭蹭往上漲,她繞過病床,走到另一邊,眼看他又要轉身,丁一朵一個箭步上前,雙手撐在他的頭兩側,完全將他困在自己的雙臂之中,讓他轉動不得。
丁一朵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閃爍的眼睛,咬牙切齒地說道:“姓鍾的,你再給我逃避下試試!”
“原來我怎麼沒發現你長了一顆玻璃心,剛開始跟我認識的時候怎麼各種霸道各種不要臉各種秀下限,到了現在倒是一副菩薩心腸了,鍾俊我現在就想要你一句真心話,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到底有沒有為我想過,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想見到我!”
鍾俊被她震懾住,小眼神裏帶著可憐,“我……我喜歡你,我想見到你,每天二十小時都想你在我眼前,每天想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你!”
“那你就給我好好解釋一下今天的事情!把自己弄得二次受傷,反鎖房門,不想見我,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鍾俊閃躲著她的目光,“朵朵,我自從知道自己的臉毀了之後,每天都在給自己打預防針,每天都在給自己做心理防線,可是自我催眠和真正親眼目睹的結果仍然不一樣,你沒辦法明白,當我看到自己的臉那個鬼樣子的時候,我心裏是怎麼想的,我不想你看到我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