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終於開始轉涼,九月底的天氣,洗去了那份燥熱,獨剩清爽。
天邊是一片漂亮的火燒雲,映的天邊一片火紅,這樣漂亮的晚景在鬆城十分少見,引得行人紛紛駐足觀看,很多人紛紛拿出手機記錄下這個美麗的時刻。
丁一朵站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看著過往的車輛,紅綠燈變了一茬又一茬,她卻沒有動。
那天在醫院裏她說了那句話之後,等來的卻是鍾俊長久的沉默。
後麵卻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開始的冷戰。
這兩天兩個人依然在微信上互相道晚安,說一些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對話,可是誰都知道,兩個人之間似乎橫亙起了一道無形的牆。
丁一朵低頭看了看自己鞋,其實想想,如果互換立場和身份,她甚至可能當場跟鍾俊翻臉。
她憑什麼覺得鍾俊會毫無條件地等著她,換做是她,會怎麼樣。
歎了口氣,她舉步向前,如今這個樣子,或許他去國外做整形手術都不用自己陪了吧。
剛用鑰匙開了門,薯條兒就已經飛撲上來,見到自己的主人,使勁往前拱著身子,嘴巴湊到主人手心裏,討好地舔著。
如果是平時,丁一朵肯定要跟薯條兒嬉鬧一陣子,可是今天她沒有這份心情,僅僅是伸手拍了拍大狗的腦袋,“薯條兒,別鬧,乖乖的。”
被主人如此對待的薯條兒覺得十分委屈,嗷嗚一聲,別過身子,跑到自己喜歡的懶骨頭前,一蹦上去,不再搭理丁一朵。
小樣兒的,還鬧脾氣,要不是姐沒心情理你,非收拾你一頓,瞪了兩眼薯條兒,她換了鞋,循著香味去了廚房。
廚房裏,丁老爺子一邊跟著收音機裏的戲文咿呀唱著,手上一邊利落地忙碌著。
現在能看到丁老爺子在雲水居後廚之外的地方下廚,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廚師對於刀具廚具都有自己一套慣用的,這也是許多廚師在外參加比賽或者應邀外出烹飪時一定要帶著自己的一套刀具的原因。
做了一輩子飯的丁老爺子自然也有這份堅持,丁家世代為廚,當年甚至貴為皇帝禦廚,據說曾經一道除夕百花宴,讓皇帝最寵愛的妃子紅顏一笑,皇帝大喜之下,賞賜了丁家先祖一把禦製金刀,可是那把本應成為丁家傳家寶的金刀卻在紛亂年代不知流落何處,成為丁家後人的遺憾。
丁老爺子年輕時候,條件艱苦,他的父親也僅僅給了他一把木柄方刃,憑著這把木柄方刃,他走遍大江南北,學慣八方菜係,本想著將自己生平所學交給自己的兒子,卻怎麼也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
人有的時候到了一定境界所做之事已經不單單是一門手藝,而是可以稱之為藝術,就像此時丁老爺子手上的功夫。
平日裏她握在手裏顯得有些大的銀柄黑刃在丁老爺子手裏卻顯得十分協調。
案板上的魚已經去了內髒和腹內黑膜,魚鰭也已經被剪掉。
老爺子下刀,魚頭和魚尾已經利落地剁了下來。
刀貼魚頭處的切口,貼著中間魚骨橫切而下,一大片魚肉已經被切了下來。
另外一片帶著魚骨的魚肉丁老爺子手法更快,她不過是眨了眨眼,那根魚骨已經被拋在了一邊。
接著又拿起其中一片魚肉,魚皮向下,黑刃微微傾斜,從魚頭順著魚尾方向,手腕翻飛,黑色刀刃從白色的魚肉中間滑過,一片片大小適中,薄厚均勻的魚片已經落在案板上。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丁一朵咋舌,這樣幹淨利落的處理,怕是她現在也沒有完全的自信能夠做到。
丁老爺子處理完魚,用一塊幹淨的抹布擦了擦刀身。
“這把刀可還用著習慣?”
“如果不習慣,恐怕早就換了。”這是實話,沒有哪個廚子會用一把用著不順手的刀。
“那就好,這樣也不枉費你外公當初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