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顧氏又是一派羞愧,又是連請賈嬌嬌贖罪的,將那王史氏的臉打得啪啪響,你道卻是為何,讓小顧氏當著賈史氏的麵,就這麼不給她表姐的麵子?
說起來也真有些緣故的。
小顧氏原就對榮禧堂裏喊著的那個“大哥兒”有些不悅,她丈夫是聖旨賜封的世子,她的瑚哥兒是世子嫡長子,正兒八經的嫡長子嫡長孫,更是打小兒被妃主子養在身邊,後又得了聖上青眼、以不是伴讀的身份和阿哥們一道兒讀書的——
這榮國公裏頭,如何又冒出來一個大哥兒了?
但因著各種緣故,賈珠的大哥兒隻能在榮禧堂裏喊一喊,王氏這個賈史氏精挑細選的好兒媳,也沒能幫忙她插手賈家更多地方,小顧氏原也忍著了。
偏這才出生,就立刻被起了個小名叫元春的侄女兒,小顧氏真不是個會和小輩計較的,但王氏婆媳趁著當日賈嬌嬌壽宴、賈代善被皇帝從金陵召回的時機,不隻厚顏無恥將胎兒與疏峰軒的福氣攀扯,待生了個女兒,還能口口聲聲的“元月初一、命格貴重”,又時不時就要提一句毓慶宮阿哥也是疏峰軒福氣兒帶來的,和咱們大姑娘可真是有緣法……
小顧氏在心裏呸了一地好嗎!
你們怎麼不幹脆直說是天生一對、天賜良緣啊?
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更可悲的是,賈代善這個大家長雖然從來不在任何場合——
至少不在小顧氏能得知的任何場合,附和王氏等人不要臉的瞎樂嗬,但這才幾天?大姑娘這稱呼已經響徹了榮國府好嗎!
相比於榮禧堂裏,甚至隻要賈代善當麵,連榮禧堂的奴婢都隻敢含糊一句“珠哥兒”的所謂大哥兒,要說這元大姐兒的背後沒有賈代善的首肯,誰信?
再加上之前要給賈赦做正經二房的良家女,就是這王史氏幫著尋摸的,甚至去年中,這位姨媽還很熱衷於帶一個守了望門寡的侄女來賈家和賈赦偶遇……
林林總總的,再加上眼下除了王史氏和她們婆媳,也隻有一些傾向賈嬌嬌的宗室貴婦(以莊親王福晉為首),小顧氏便索性爆發一回。
果然,雖然賈史氏和王史氏的麵色都很不怎麼好看,周圍的貴婦卻像是都沒聽到之前小顧氏的不孝之語一般,莊親王福晉更是格外親昵地將小顧氏招到身邊一道兒說話,她談起自家那大格格小阿哥的,總是格外神采飛揚。
疏峰軒的宮人們也伶俐,賈史氏的麵色才沉了下來,都來不及說什麼話,就給一個大宮女扶住:
“哎呀老太太,您這臉色可真不怎麼好,果然是年下累著了吧?其實咱們主子這裏,您什麼時候來不是來呢?也不需特特在這年初裏,非強撐著病體來呀!”
旁邊立刻有個宗室貴婦嫌棄一眼:
“雖說疏峰軒格格素來身體強健,總歸是幼兒,疏峰軒妃也是常年在園子裏頭休養的,夫人縱然有心,怎麼就不忌諱過了病氣?”
配合默契地將賈史氏弄下去了,王史氏被請走的理由也差不多,而且宮女內侍們那嘴皮子利落得,讓她們連一句“我沒有生病”都說不出來。
小顧氏在貴婦中的人緣倒不錯,莊親王福晉拉著她說了半天育兒經,討論了許多“如何才能讓我那小子也和瑚哥兒一般壯實”、“怎麼才能讓大格格和弟弟相處更為融洽”等等話題,完又有這位夫人邀她戲酒、那個福晉請她賞花的,又湊了兩局牌搭子,待回到榮國府,都將將晚膳了。
雖因著之前賈史氏才提出要讓兒媳陪她一道兒吃飯,好“一家人親香親香”,轉頭顧家老太太就給當時還在金陵的賈代善去了信,指責他治家無方,親自送信的顧家小爺更是完全不顧賈代善好歹算是他表叔的輩分,直接冷笑著轉達了自家老祖母的話:
“我們老太太是怕直接落在信上,更讓您難堪呢!可這話又委實不得不問:
若是一定要兒媳服侍著吃飯,才叫一家人親香,那我們老姑太太在世的時候,令正服侍她幾回?
原表叔也是領了我們老姑太太‘小夫妻不容易,我這兒盡孝早早晚晚的什麼時候不得?如何非得講究那些兒媳侍候立規矩的麻煩?瞧這一屋子的奴婢,擺飯捧茶的活計還能少了人做?’的好意,顯見也是真心認為做兒媳的,隻要分攤了家務、照顧好夫君,就是對婆母的大孝了,如今怎麼倒又改了規矩了?莫非之前那大孝是假,如今這孝才是真?”
賈代善如何肯背這不孝的罪名?
當今最是以孝治天下,尋常不孝尚且容不得,更別說不孝的還是當今最為敬重的奶嬤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