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宮給女主當小姑奶奶

那種怖人的神情沒有在裴治身上停留很久。

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如冰雪消融一般,又回到春風縈繞,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甚至臉上的驚詫都恰到好處,“你說阿馡有心儀的人?”

段姒姝沉沉看著他,拋出更多的信息,“中書令之子,才氣斐然,京都人稱近舟君子。裴九皇子終日待在這雍皇宮裏,不知曉這些,想來也是正常。”

話裏暗中挑釁,讓裴治微微眯起眼睛。

段姒姝以前是沉默的,不說話,也說不出什麼讓人印象深刻的東西。但此時卻一連說了這麼多,還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姑祖母心儀什麼人,我這個做晚輩的都會送上祝福。隻要心術正,沒有打著什麼歪點子都可以。說起來裴九皇子與我算是同輩,也可與我一起喊一聲姑祖母。作為晚輩,不知裴九皇子是否和我想的一樣,都願意祝福姑祖母覓得良人?”

裴治薄薄的眼皮耷拉下來,嘴角那點弧度,淺薄得仿佛覆在表麵的一層白霜,立馬就會消失在空氣中。

……

今日又是蜀四感到不幸的一天,他剛見著裴治,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一連串的問題劈頭蓋臉打蒙了。

“你說,我算不算得翩翩君子?”

“……算的。”

“看著就心術不正?”

“那倒沒有,隻是有點輕浮罷了。”心直口快人間正道蜀阿四。

裴治哽了一下,沉默了。

過了會兒他又不死心,問道:“你覺得陸近舟怎麼樣?比起我。”

雍國中書令之子,裴治自然是知道的。蜀四也知道這是誰,他想了想,還一邊點頭,“確實是個君子,聽聞被京都這些世家貴女排為最佳夫婿首位人選。”

裴治不服,輕嗤一聲,“我可是在整個宋國都有名的。”

蜀四翻了個白眼,卻又說不出什麼話來挫他的銳氣。

宋皇第九子,自幼便有神童之名,容貌不俗。光是裴治這個名字,在宋國偏遠的村落裏都是人人津津樂道的。

他確實有說這些話的資本。

蜀四擦了把汗,給他提意見:“您要真想知道,親自去看看不就行了?奴才可聽說了,過段日子就有馬球賽。邀請了雍國大部分官員同其家眷參加,屆時,陸公子一定也會來的。”

方才還喋喋不休的人,如今聽到有了個好辦法,卻一下子閉上了嘴。

蜀四又覷他一眼,抖了幾抖,沒有說話。

……

“馬球賽?”

段馡現在的傷勢雖說不算很嚴重,但太醫也嚴肅叮囑了,禁止活動,最好待在殿內靜養。雪琴說了過幾日的馬球賽的時候,她也不感覺遺憾。

馬球,可以說是雍國人情有獨鍾的一項運動。上到皇室下至街頭無賴,隻要談起馬球,誰都能聊上幾句。

民間有舉辦大型的馬球賽事,由大商賈和官府合辦,獎金豐厚,參加的人也數以千計,場麵盛大,十分熱鬧。

同樣,雍國皇室也有每年舉辦馬球賽的傳統,奪得頭名的人,通常都會獲得超出意外的賞賜。

段馡自己不想去,卻也看出了雪琴她們的想法,笑著道:“想去就去,我又不拘著你們。”

“殿下,您可別養高了那群丫頭的胃口。”雪琴板起臉,說什麼也不肯放段馡自己在殿裏。

“你們輪流去看不就行了?再說了,在朝慶宮裏還能出什麼事?”

最終,抵不過自己想去馬球賽的欲望,加之段馡又在一旁勸,雪琴結結巴巴應道:“那、那奴才就去一小會兒。”

“好,一小會兒。”段馡抿著嘴笑。

……

雍皇宮裏的這片馬場建的很是遼闊,邊沿搭建一排建築,用以觀賞遮陽。

皇室的人在正北麵,兩側是一些重臣宗親的位置。

此時建元帝未至,人群便四散開來,三三兩兩,找了自己相熟的互相閑聊。

裴治剛進去的時候就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力,尤其是隨著雙親前來的士族貴女,見到裴治都是眼睛一亮,紛紛走上來打招呼。

裴治剛來雍皇宮那幾日,就把雍皇宮逛了個遍。

宋國與雍國算是邦交友國,裴治得了宋國皇帝的允許前來雍皇宮,在這宮裏自然也有幾分特權在的。而且他又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對旁人舉辦的那些大宴小聚十分感興趣,每回都能在裏麵見著他的身影。

模樣長得沒得挑,大部分時候都極為體貼,說話也好聽。見過他的人自然沒誰對他印象不好。

“九殿下今日這身朱鶴袍,頗有淩空昂然之意,定會奪得頭籌。”

裴治看了麵前說話的人一眼,記不住的臉,想不起來的名字,但他還是笑著,低聲道:“想看我拿頭名?”

如同情人間的低語,話裏的親密意味繞著人的骨頭蕩了幾圈,說話的世家女子頓時整個人都有些軟了,麵頰也泛上層淺紅色。

“九殿下若是拿了頭名,我自然、自然是高興的。”

美人溫語,紅霞覆麵,遠遠看去就是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樣。

裴治本人如何想的,旁人就不得而知了。他幾句話從這群人裏脫身,轉而去找陸近舟的身影。

陸近舟是名人,身邊自然也不缺少圍過來的同齡子弟。裴治隻消往聚在一起的那些人堆裏找,沒一會兒就瞧見了陸近舟。

“九殿下。”陸近舟見他過來,朝他拱了拱手。

對著鄰國的皇子,自然不能用本國的禮數等同。而且還是在雍國皇城大本營,更是不能弱了自己的麵子。這一點上陸近舟考慮得很是周到。

他父親是中書令,培養出來的接班人自然也是心思縝密,看起來清冷得仿若月下謫仙,實際上心計城府樣樣不缺。

裴治也笑著打了個招呼。

他今日來不是找事的,自己也說不清緣由,隻是遵從內心來瞧瞧這陸近舟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但旁人見他們兩站在一起,不知怎麼的,沒說幾句話就都紛紛聲稱有事先走開了,沒過一會兒就隻剩下裴治與陸近舟兩人。

陸近舟看著不食人間煙火,不善言談的模樣,卻是兩人中先挑起話頭的那個。

“聽聞前陣子,大長公主殿下墜馬,現在可曾好一些了?”

陸近舟與裴治不熟悉,卻是從某些地方得來的消息得知,麵前這位宋國九皇子對大長公主頗為在意,關係也親近。所以為了有話可聊,自然而然地就提到了段馡。

可一提到段馡,裴治地神情就變得微妙起來。先前稍顯輕浮的笑更是瞬間消失,他撩起眼皮看過去,皮笑肉不笑的,“阿馡吉人自有天相,自然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