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盛又霆，甘願受到懲罰。
往後餘生，萬劫不複。
他一直一直看著柳柳，直到窗外的天泛起了魚肚白，自己的腿已經僵硬到沒有了知覺，才用手撐著地板，吃力的從地板上起身。
拖著麻木的腿，伸手緊緊攥住了床頭櫃上的一條圍巾，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出了房間。
明明從床邊走到臥室的門口，他平日裏隻需要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可現在，他卻足足走了將近五分鍾。
他的腳步最終在打開房門的那瞬，停了下來，幾秒後，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她依舊睡的香甜，沒有任何意識。
大抵是年紀當真不小了，他隻不過才一天沒有刮胡子，下巴底下都冒出了一圈淺淺的胡茬，幾日未休息之下，眼底也帶上了一圈烏青。
眼裏的紅血絲，密密麻麻。
他紅紅的眼睛突然間彎了一下，喉骨處發出沙啞破碎的字音，“再見了，柳柳……”
再見了，我的寶貝……
不要怪爸爸，也不要怪媽媽……
我們都很愛你，隻是不能再在一起了。
等到你出生的那天，爸爸一定偷偷來看你，好不好？
爸爸做錯了事，媽媽已經永遠都不會原諒爸爸了，但寶貝你，不要生爸爸的氣，爸爸不是故意不要你的……
如果有下輩子，你還做我的孩子，可以嗎？
那時候，我不會再離開你，我會用盡所有的力氣，去陪伴你，用生命，去守護你，守護著你百歲無憂。
他泛紅的眼，依舊彎著。
隻是那樣的笑容，任誰看了，都隻會覺得心酸，心疼。
他伸手，輕輕關上了房門。
那道門就仿佛是道屏障，徹底將裏頭的人，隔絕在了他的世界裏。
卻無法隔絕在他的生命中。
他抬眸，眼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壁燈散發著昏暗暖黃的燈光。
他有點覺得，這不像是走廊，而是一條黃泉路，他就如同一抹孤魂野鬼。
他很痛，痛不欲生的遊走在黃泉路上。
他想，如果那路的盡頭就是奈何橋，隻要走過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就可以忘記前世今生，忘掉所有的痛苦，他會不會喝下？
他一步一步的走，仿佛走的就當真是黃泉路，前麵的就當真是奈何橋。
他停住了腳步，沒有繼續往前走。
他不願意喝下孟婆湯，不願意忘掉所有的往事，不願意忘掉那個叫柳柳的女人，哪怕她留給他的記憶是痛苦的，他都願意承受。
他不能往前走，如果無法往後退，他便索性跳下忘川河罷了，就算日日被邪靈啃食，隻要帶著有他的記憶，他便無所畏懼。
回到書房，天已經蒙蒙亮了。
他從褲袋裏摸出手機，主動撥出了一個並不怎麼熟悉的號碼，聽筒裏傳來毫無溫度的聲音，“嘟，嘟，嘟……”
響了許久，都快要被自動掛斷的時候，電話終於被接通，彼端傳來的，是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辨識度，很高，“喲，真是難得，盛大少竟然親自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