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看到恩恩抓著顧夜白的手指頭,眉眼彎彎,傻乎乎的,不知道在瞎高興什麼,眼中漸漸泛開了漣漪。
她想,顧夜白說得對,或許小恩恩是真的知道。
知道現在爸爸在身邊,知道爸爸陪著她,所以她才這樣高興,笑得這樣開心,露出了粉嫩可愛的小牙床。
如果,他們能一輩子在一起就好了。
這種骨肉分離的痛苦,比淩遲處死,或是剝皮抽筋更讓人難受。
有時候真的寧願承受肉體上的疼痛,也不願意遭受精神上的摧殘,而顧夜白,要怎樣熬下去一輩子?
他明明從小到大,都是個挺不錯的人,不管是長了一副好皮囊,還是他的脾氣性格,都非常討人喜歡,他沒幹過什麼壞事,偏偏要遭受這樣的懲罰。
說到底,父母的不開明,隻會害了孩子一輩子,當年的顧念北,現在的顧夜白,就如同被一張巨大的蛛網束縛,再怎麼苦苦掙紮都永遠都逃脫不出來。
顧念北選擇以死抗衡,以死解脫,可到了顧夜白這裏,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能日日夜夜的活在痛苦和煎熬中,到最後,連唯一的孩子都不留不住。
她想,如果不是遲墨足夠堅定,如果不是遲墨恨透了陸振華,根本不必在乎他這個親人的感受,顧夜白的現在,會不會同樣也是陸遲墨和她的現在?
她不敢想,一想就害怕。
“喔~喔喔~~”搖籃裏,恩恩撅著小嘴巴,似乎想跟顧夜白說話,交流,然而一個月的嬰兒,嘴裏隻能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血緣關係,果然是這世上最神奇的東西。
“夜白……”
自從當了媽媽後,黎漾就變得多愁善感了許多,最見不得這樣的場麵了,“要不,你還是去見果兒一麵吧。”
這句話,她想了很久,想了不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到最後終究沒能憋住,“她在民政局,現在去,應該還來得及。”
顧夜白的手微微一僵,恩恩那雙烏溜溜的黑眼睛映出了他的臉,閃著熒光,落滿了星河。
耳邊,黎漾的聲音還在繼續,“果兒現在的病情控製得很好,就算你去見她,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說不定呢,她也許不想結婚的,她也許就在等你,也許你媽媽她……”
然而黎漾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電話鈴聲給硬生生打斷了,強行拉回了她的思緒。
她別過臉去,抬頭望了望,把眼淚逼回去後,接通了電話,“喂,叔叔……”
聽筒裏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黎小姐,你們怎麼還沒有帶恩恩上來?”
“不好意思,馬上帶上來。”
“黎小姐,你先前也是這樣說的。”左爸爸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語氣隱隱有些不悅,“要不還是我下來接吧,就不麻煩黎小姐了,我們這邊親戚都等著看恩恩呢。”
黎漾不得已,隻能找個借口搪塞過去,“抱歉伯父,先前恩恩在哭,我剛哄好呢,我馬上就帶恩恩上來,五分鍾以內。”
左爸爸的態度來看,顯然已經有所懷疑了,掛斷電話後,黎漾再於心不忍,也不得不開口,“夜白,我得帶恩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