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姑,掌教離開時,特別關照...您若是離開,我們一定要相隨。”
“是啊,師姑,如今世道,似有風雲將起,即便是武當,也沒有過去那般安全了。”
“師姑,如果不便,我們隻在遠處隨著...您雖然實力強大,終究身為符修,一人外出,若是遇到突發危險,那怎麼辦。”
“師姑,請讓我們一同前往後山吧。”
虞清竹頓下腳步,默然良久。
忽地問:“你們小師叔在後山可好?”
其中一名劍修道:“小師叔生性瀟灑,自由自在,旁人若是遇到這種事,說不定早就崩潰了,但師叔卻恰得自在。昨日,我去後山還遠遠看到師叔在湖邊釣魚,很是逍遙。”
“我也看到了”,另一名劍修道,“小師叔還在後山建了個木屋,自在的很。”
“是啊,小師叔不與人爭,超然物外,也讓我等頗為佩服。”再一名劍修就硬吹。
事實上...小師叔在武當道士眼中實在是個反麵人物典型,道姑們有多喜歡他,道士們就有多討厭他。
而再事實上,這些劍修看到的都是夏極日常做出的假象。
大抵是作為斥候的各種小動物會把前山的動靜都告訴他,而若是有師侄來後山查探他是否安全,他就會挪挪地兒,換個能讓師侄們看到的地方釣魚。
而後山的木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建出的。
虞清竹聽到夏極安好,再看到四名劍修一副“她去哪兒就跟到哪兒”、“若要傷害她就要先從他們屍體踏過去”的模樣,頓時失去了往後山的心。
如此這等情形,即便見到了,又能聊什麼呢?
可這四名劍修的考慮也是掌教吩咐,也是為大局考慮...她又怎麼能嗬斥?
虞清竹道:“不去了。”
四名劍修這才恭敬地欠身,然後又四散開去。
虞清竹走遠,又側頭。
身後,天光正好。
她幽幽歎了口氣。
......
數日之後。
月夜下。
玄袍老道,白發負劍,手提燈籠,走在武當登山的青石階上。
他身側隨著一個裹著白鶴大氅、拎著小箱子的美婦。
美婦看似不過中年,很有氣質,黑發間隱約能間一絲兩絲的白,束成一裹紮成辮子垂在身後。
這辮子隨著她的走動而微微顛簸著,顯出幾分不符年齡的俏皮。
這女子名程鏡心,是藥王鏡山的神醫。
但她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她曾經是武當弟子,道號明月心,是老道的師妹,隻是不知為何還俗而離開了武當,並且發誓不入黃泉不再見老道,不再入武當。
但是,在知道老道前來拜訪了她兩次後。
她就讓人悄悄在山莊下挖了一條靠近地下河流的地洞,以擬“黃泉”。
這次老道帶著武當的水土,去那地洞裏和曾經的師妹見了麵。
如此,就是入了黃泉再與老道相見,再踏上武當的水土,不違誓言。
而程鏡心的年齡也遠比看起來要大,隻不過她深通醫術,平時保養很是得當,所以才顯得年輕。
此時,她心情算是很暢快了,負著手邁著六親不認步,走在老道前麵。
老道咳嗽了聲,提醒道:“師妹啊,不小了。”
“哦。”
程鏡心不管他,繼續邁著六親不認步。
老道也是無奈,師妹都一把年紀了,都被尊為神醫了,還這樣任性。
不過,此行,也是出乎他意料的順利。
根本就是他一認錯,師妹就答應跟他回武當了。
而兩人已經足足三十年沒見麵了。
程鏡心走著走著,也有些好奇:“你那位小徒弟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竟然讓你這頭強驢肯來找我認錯,我還以為這輩子你都不會來找我呢。”
老道聽著“強驢”這等稱呼,也是有些無語。
“強驢,聽到我說話沒有?”
“師妹,老道今年不小了...這等年輕時候的話,莫要再說。”老道提醒師妹。
程鏡心居然吐吐舌頭,道:“強驢強驢強驢,你就是天下第一號的大強驢!你這輩子,從不認錯,從不低頭...居然有一天肯三顧茅廬來找我,真是不容易啊。你那小徒弟不會是你私生子吧?”
老道輕聲道:“他姓夏。”
程鏡心忽地頓下腳步,側頭問:“夏?”
老道鄭重其事地道了聲:“夏。”
程鏡心忽地明白了,然後沉默了下來。
天下有不少夏姓,但值得老道如此認真說的,隻有一個夏姓。
那是...在遙遠的天闕皇都了。
而天闕皇都,可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地理上雖然不算非常遙遠,可在心理上...那邊可是遠地如在世界的盡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