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世間的邪惡,曆史同我們上的首堂課是:惡也有它善的一麵。善是位好的醫生,可是,有些時候惡卻是位比善還要好的醫生。恰恰是因為諾曼底人威廉所施行的諸多壓迫、野蠻的以強淩弱的法則還有慘絕人寰的暴政,才讓英國公民去促進國王約翰簽署大憲章。正是由於愛德華一世敲骨吸髓、占霸城池,那些具有才能和遠見卓識的人們才覺得有必要用更加快捷的方式把民眾召集起來——下議院就因此產生了。要想得到國王的特殊補貼,愛德華一世就不得不要給予大眾以基本的權利。在他統治的二十四年內,他曾告令天下:“沒有得到上議院與下議院的允許,不可以征稅。”——這就是英國憲法的基礎。普魯塔克十分肯定地說:正是因為亞曆山大大帝大軍的挺進所帶來的戰爭,才將希臘文明、語言以及藝術引進了野蠻的東方;恰恰是所發動的戰爭產生了兼並,造就了七十個城市的建立,而且把彼此敵對的民族團結到了同一政府的名下。席勒也覺得,之所以德國可以成為統一的一個國家,這要歸功於長達三十年之久的戰爭。
所以,那些粗暴、自私自利的專製暴君們,也給大眾帶來了很大的好處。比方說,亨利八世和羅馬教皇間的你搶我奪就是這樣;克倫威爾那種不亞於其智慧的財迷心竅也是這樣;俄國沙皇的凶殘還有1789年法國弑君者的狂熱都是這樣。嚴霜能夠摧毀一年的莊稼,可是,因為它把象鼻蟲和蝗蟲殺死了,因此它也可以拯救一百年的收成。戰爭、火災、瘟疫,將一成不變的常規打破了,除掉了人類腐朽的場地和疫情的淵藪,給後人開辟出了一片朗朗乾坤。萬事萬物都有某種自我矯正的趨勢。戰爭、革命或是破產,粉碎腐朽的製度,以便讓萬事萬物可以進入到某一嶄新的自然秩序當中。
大自然是一個統一的對立體,她依賴事物彼此間相生相克的法則來對秩序的穩定進行維係。苦難、阻力和危險,都是我們學習的對象。我們所得到的力量,也便是我們征服的力量。倘若沒有戰爭,便不會有士兵;要是沒敵人,也就不會有英雄。倘若宇宙並非黑暗混沌,太陽也便顯現不出他的奪目光輝了。麵對墮落腐敗的恐怖,不但不會產懼怕,反而可以從裏麵獲取高貴的力量,這樣才可以體現出品格的光輝。大千世界一直存在著這樣的美和醜、崇高和卑劣之間讓人感到神乎其神的平衡。曾經有位哲人說過:“苦難越多,勇往直前的人也就越多。”
我並非很看重1849年那些前去加利福尼亞的人們的企圖和行為。那是一群冒冒失失、虎躍龍騰、潦倒貧困的冒險家。在他們中間,有的人是帶著老實的目的去的;可有些人卻是居心不良。不過,他們全都抱著一個非常庸俗的願望:想找到最快捷的致富方式。可是,大自然把這一切都照看著,一件壞事都被她變成了一件好事。加利福尼亞獲得了人口,獲得了開發。它恰恰是用此種不道德的方式獲得了文明,恰恰是在此種虛擬的謊言的基礎上,某一真正的繁榮才可能紮根與生長起來。